呜唳——
随着一声鹰啼,苍山在云雾笼罩之下,逐渐显出了几分壮阔的背影。寒风呼啸而过,临时驻扎于山脚下的南楚军营,距离嘉南关仅有不到三十余里的路程。
军账内,热水炉里散发着滚烫的气烟,账布左侧挂着一块珍稀的白毛虎皮,右侧则是悬着一把黑鞘佩剑,这佩剑的主人此时正坐在桌案上,对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愁眉紧锁。
楚南风身披狐裘,年龄约莫四十有余。鬓角已经隐约可见白发,蹙着眉思索的功夫,眼角上的皱纹也显露无遗,唯独那张称得上是俊美的容颜保养得当。
他身姿挺拔,并未被娇养的过于发福,想必年轻时也是个风采夺目,令人见之难忘的俊俏郎君。
映照了前朝某位太后娘娘曾说过的那句话:“楚家的儿郎,模样都生得极好,只是这心性……就很难说了。”
冯忌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地掀帘进来,道:“王爷,世子殿下回来了。”
楚南风头也没抬,嗯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父王,二弟的后事已经都操办好了。”楚少弦身披战甲,信步而来,眉宇间捎带着一股戾气,“二弟的连具尸骨都没有,这简直就是我尊王府的耻辱,父王放心,我定斩了裴予川的人头祭旗,为二弟报仇!”
楚南风神色未变,语锋却凌厉,“不要冲动,就凭你,又岂是裴家那小子的对手?”
楚少弦一噎,脸色白到有点难堪。裴予川瘸着一条腿都能一剑挑他下马,更何况是现在。
只是嘉南关一战楚云箫被活捉住这事十分蹊跷,楚云箫是个心机智谋都不输给楚白玉的人,否则当年裴予川也不可能被逼得生路全无,会不会是这中间有人出卖了楚云箫呢?
楚少弦道:“父王,这几日儿臣在军营里暗查了一番,抓住了两个北楚派来的细作,已经在审了。”
“二弟死在裴予川手里这事儿臣觉得蹊跷,当时二弟带了三万兵马想要攻占嘉南关,失败后他先后放出了三波诱饵伪装自己,而后径直逃向了般若一带,裴予川究竟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路线的?”楚少弦莫名将视线落在冯忌身上,像根儿毒刺一样,明显意有所指。
冯忌不动声色,抱剑站在楚南风身旁,低垂着眼眉,冷得好似冰块。
楚南风如月霁般的眉微蹙起,沉声说,“这件事本王也在查,暗探刚传来消息,这次再战嘉南关,裴予川会带上楚白玉一同前来。”
楚南风又道:“楚白玉已经提了条件,若是想要云箫的全尸,让本王拿濉河以东的乌金矿来换。”
楚少弦急色道:“父王,这怎么行,乌金矿何其珍贵!”
“本王怎会不知?”楚南风吩咐道:“冯忌,找个机会把楚白玉给本王活捉回来!”
冯忌隐去眼底的异色,痛快地道了声是。
“王爷,军营外有一可疑之人,拿着王爷的玉佩前来,要见王爷。”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楚南风神情稍变,宣召让人进来。待楚轩歌进来时,帐内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楚少弦面露讥讽,“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一个婢女生的小杂种而已,为了讨好楚南风向上爬竟然不惜割自己一刀进宫去做太监。这样下贱的野种,根本不配姓楚!
楚轩歌先是下跪向楚南风行礼,毕恭毕敬地喊道:“王爷,属下的计策失败被楚白玉擒住了,而后……允王殿下求情,他便放过了属下。”
虽然不知楚白玉为何会放他一马,但楚轩歌知道楚南风多疑的心思,因此没有说出实情。
楚少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那允王殿下对你可真是情根深种啊?”
“够了。”楚南风不耐烦地吼了声,继而对楚轩歌道:“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吧。我对你多年来的悉心教导,也该是时候用上了。”
楚轩歌面露喜色,当即道:“是。属下听说楚白玉想要那座乌金矿,属下有一计策,可助王爷杀了楚白玉。”
……
十日后,京城城门口。
寒冬腊月,到了大军出征的日子,京城街坊茶楼显得格外有些热闹。
楚白玉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手里紧攥着帕子,咳得几乎死去活来。
这阵子他每天都能见到裴予川,但附之而来的,是一碗能慢慢将他折磨致死的毒药。
楚白玉没有犹豫,接过男人递来的药碗,仰头便喝了个干净。像是讨好般的,每次喝完他都奢望男人能够留下,哪怕是喂他一颗糖吃……
裴予川走得干脆,偶尔被他烦得急了,还会出言羞辱一番:“陛下都这个年纪了,自重些吧。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恬不知耻的往男人身上扑。怎么,想故技重施?陛下现在还有那个资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