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楚白玉残破的身躯重重砸进雪地里的那一刻，箭羽随之落在了他的身侧，堪堪擦破他的左臂，渗出斑点猩红的血液。

男人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只差不到半寸的距离，这箭便能生生射穿他的左臂！

裴予川遗憾地啧了一声：“陛下还真是命大，偏偏在这个时候尸毒发作。”

“还能起来吗？”裴予川上前两步，用脚踹了踹楚白玉的肩膀。

他虽然没有多用力，但动作堪称粗暴，楚白玉眼前模糊不清，但恍惚能看到男人的身影。

楚白玉摔的如此狼狈，被男人又射又踢的，当即气得发了疯，小腿用力朝后一蹬，滚了满身白花花的雪，手指死死抠紧裴予川的脚踝，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吼，猛地将裴予川扯到在地！

两人滚作一团，楚白玉抡起拳头一通乱砸，骑在裴予川的腰侧不肯下去，撒了好大的泼。

裴予川的一条手臂横挡在脸庞，躲开了楚白玉的猛冲直撞后，大手直接擒住他的两条胳膊，将人翻身压下，用温热的掌心堵死他乱吠的嘴，恼怒道：“你若再不老实，我可要动粗了！”

楚白玉瞪大那双妖冶的凤眼，不顾裴予川的警告，挣扎着一口狠狠咬在了裴予川的掌侧，留下了一道血滋滋的牙印。

“嘶……”裴予川倒吸一口凉气，想要站起身来，又被楚白玉拉拽着动弹不得，气得大吼：“你是属狗的吗？滚开！”

楚白玉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在嗅觉还没有完全失灵的情况下，他依稀闻到了男人脖颈上特有的香甜气息，于是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想要撕咬。

吁——

吁！！！

就在这时，张靖和沈鸣等人带领着大部队追上，见楚白玉同裴予川在雪地里衣衫不整，拉扯不清，同时虎眸一震。

这……这什么情况啊？

裴予川还在努力想甩开楚白玉，扯着嗓子吼：“放开！再不放开我卸你胳膊了！”

“放开听见没有？！”裴予川从未被人如此纠缠过，气得一张脸都绿了。他的盔甲都被楚白玉扒掉了，脸侧还挂着道血痕，伤口不大，倒更像是指甲挠的。

张靖等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不管从那个角度看，他们将军都是被强迫的那个啊？！

楚白玉衣袍都被扯乱了，发簪早不知道被雪埋哪了，青丝坠落，好似刚刚被天神惩罚过的谪仙一般，有种狼狈而又惨颓的美感。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楚白玉大口喘着粗气，终于舍得松开裴予川，径自倒向了一边。

他不是不要脸，是真的不敢松手。刚刚裴予川心头染起的那抹杀意来势汹汹，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若非命大，只怕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楚白玉怕了，他不敢在赌裴予川会心软第二次了。

寒鸣一直在队伍后面跟着，吃力地跑了老远才追上，见楚白玉大半个身子都掩进雪中，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就可想而知刚刚两人之间的恶战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寒鸣脸都吓了白了，跑过去搀扶楚白玉，颤声道：“陛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楚白玉摇了摇头，故作镇定道：“箭术不精，将军见笑了。”

裴予川皮笑肉不笑，“陛下过谦，是臣不如陛下。”

裴予川幽幽地斜了楚白玉一眼，那神情仿佛再说：“不如陛下不要脸。”

楚白玉没力气呈口舌之快，被寒鸣扶着上了随行的轿辇后，裴予川重新上马，在前头领着大军继续前行。

“哥，你和裴予川打架啦？”楚青崧畏寒，一直躲在轿子里昏昏欲睡，见寒鸣正为楚白玉包扎左臂上的伤口，瞬间睁大眼睛，清醒了过来。

楚白玉咳嗽了几声，虚弱地小声道：“药。”

寒鸣赶忙小心翼翼地掏出贴身藏好的续命丹，从小玉瓶里倒出了一粒，趁着楚白玉低头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嘴里。

“陛下，毒医落在唐宁手里了，据说被打了个半死。还好陛下未雨绸缪，在让他配制尸毒时就备了一瓶续命药，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楚白玉为了假戏真做甘愿饮毒，五感尽失倒是真的。这段时间他豁出命来从裴予川手底下讨生，寒鸣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楚白玉咽了续命小药丸，脸上微微有了一丝血色，胸有成竹道：“无妨，找机会告诉毒医，朕会尽快救他出来的。”

楚青崧看了看楚白玉，又看了看寒鸣，对一切一无所知的他：“……哥，你们再说什么？”

楚白玉抚着额角，无奈呵斥了句：“你不用知道！”

楚青崧哦了一声，朝他呲牙一笑：“嘿嘿。”

大军一路南下，越往南边走，气候就越缓和。绕过广袤无垠，奔流不息的濉河，来到与北楚与南楚的交界之处——沧澜山。

十年前的那场叛乱，大周被曾经的淮南王，也就是如今的楚尊王所占，先帝先后被杀，太子被擒，整个京都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风雨飘摇。

楚白玉苦心谋划，借助北楚军的力量夺回了半个大周，因此北楚与南楚，也被称作大周与小周。

沧澜山险峻异常，山峰连绵不绝，占地面积十分广阔，易守难攻。北楚军攻不过去，南楚军也打不过来，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一道天然的分水岭。

然而也就是这道看似不那么有价值的分水岭，偏偏与矿脉紧密相连。为了这座乌金矿，大周曾穷尽心血，后来被楚南风把控，乌金全部都流向了小周。因此多年来，它一直都是楚白玉的一块心病。

张靖带人探路归来，翻身下马，面容严肃道：“将军，前面就要到枫叶林了。枫叶林在往前走十几里路是峡关关口，枫叶林极为隐密，很可能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