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气无力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房间里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口哨声，曲调是熟悉的《致爱丽丝》。

小丑自顾自吹着口哨，没有回答，也没试图解释别的，例如他设下的记忆戏法、前夜是否是他出现在楼梯间里、现在又是具体为何而来。

唐思烬安静地靠在他肩上，眼睛睁着，方才景象在头脑里重演不去。

来自房间本身的恐慌还未完全消散，他心跳得厉害，身体随之不自然地发抖。

口哨声停止了。

娄思源没转头看来，只一手搭在他背上，随意摸猫一样往下捋了捋。隔着衣衫，那触感冰冷无比，痉挛先是更甚，随后却慢慢平缓下来。

唐思烬动了动下巴，觉得对方动作里有一点怪异的温情。

『所以是为什么呢。』

他心里一片混乱，终于攒足一点力气要起来，刚看了小丑一眼，忽地表情一凝。

从自己衣袖里——还是那没有知觉的伤口中——掉出了一团松而薄的小东西。在他反应过来前，娄思源已经迅速伸手，从染血的床单上拈起了它。

那是一张红色便利贴，透过背面，白色小字隐约可见。

“【你来多久了？】”娄思源一字一句念完，把纸揉成一个小球抛向身后，答道：“从你摔倒的时候算起，不到一分钟。我就是来客串一下你的死人，因为我知道，你不太待见他。”

他松开手，唐思烬慢慢直起背，坐稳了。

“反正你也不是来看它的。”娄思源慢条斯理道，“你只是想知道，如果小竺失去了心脏，永吉又会是什么东西？你觉得这种设置和「缝隙」本身的运作很像。既然如此，如果你从这里成功存活，回到校舍的那一层世界，也能在微妙的现实扭曲里反杀尽帆吗？”

唐思烬不置可否。

他又想起了上次和缝隙人交流时的决断，即要在一切超出掌控之前，不该和面前人有过多牵扯。

现在看来，似乎为时已晚。

娄思源能掐准一分钟的时间跑到这里来，很明显是无法真正甩掉的。

尽管上回自己一开口，他就走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小丑面带微笑，示意他渗血的手腕，“不会破坏规则的小礼物。你喜欢吗？”

唐思烬没出声，只是手臂移动时，又一张便签掉落：

【谢谢。】

“……”

他目光在娄思源和便签间游离片刻，没再管它，起身向外。

流血的手腕一路落下棉线似的痕迹。

身后人一时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突然说道:

“初始房间，是和你的PDSD直接关联的房间，会一直在那里。我给你一个小建议：下次进来的时候，别想着那是个死人。你大可以假装那是个抱枕，轻轻一推——”

唐思烬抓住时机，立刻低头。

这回他看清楚了，果然是从伤又里掉出来的红便签。

这次的写着:【我假装不出来。】

平心而论，这诡异的便签让一切变得方便了，只是它们出现的方式有些许令人困扰。娄思源视力看来不错，隔着那么远也瞥清了，歪了歪头:

“真的吗？那就麻烦了，我从不和没有想象力的人一起玩。”

唐思烬决定还是专心开门。

他完好但行动不便的手按在门把手上，还未动作，后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对方身高腿长，两步就贴到了他身后，在唐思烬有所动作前替他压下了沉重的门把手，又拿起他手腕，把刚出来一半的便利贴扯了出来。

小丑随意把写着【……】的新便签折起来，对他挥了挥。

唐思烬：“？”

“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娄思源把【你不是不和没想象力的人一起玩吗？】卷起来丢到一边，俯身下来：“而且我很好奇，山清会带着小施跑到什么地方去。”

他贴近唐思烬耳边，推门时气息全吹在耳后：

“……那其实才是你最想知道的，不是吗？”

手腕上又开始漏字了。

这里时间停滞，唐思烬心知再看下去只会没完没了，干脆没再管它，直接顺着力道开门。

“叮——！”

他踏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伴随一声异响，有类似指针滴答的声音在背景铺开。

“嘘。”娄思源说，“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