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鹿站在静默的众人中,顿时头皮发麻,社恐爆发,有点点想转身走人,但看着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的徐俊崇,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此刻的徐俊崇脸颊涨的通红,眼神死死钉在他身上,还带着强烈的怨气和怒意。
徐灵鹿有点纳闷,昨天自己只是没有主动告诉他自己也会来,不至于这么生气吧,而且徐俊崇也没问呀。
他正准备走上去打个招呼顺便询问一下原因,反倒是徐俊崇先抢几步到了他面前,挡住了徐灵鹿的去路,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他:“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徐俊崇刚才虽然又窘又怒,短暂的失去了理智,但也知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事情闹得越大他就越丢脸,所以只能尽量不让徐灵鹿和他那□□好碰面。
可这又怎么拦得住呢?徐俊崇多希望此刻眼前这个碍眼的人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离开这个他本就不该出现的地方。
本来打算好言好语去打招呼徐灵鹿见他是这种态度也火了,之前徐俊崇三番二次明里暗里的挑衅,他因为性格太咸鱼,懒得搭理,可他也是鹿师父和阿悟师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平时他功课偷懒,鹿师父要是说他语气稍微凶一点,都是会被阿悟师父赶下床的,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质问过。
小天师心里越生气脸上就笑的越甜,他对着徐俊崇露出一个冰冷的甜笑,声音也依然还是糯糯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的心窝子捅个对穿,“凭什么?当然是凭你徐二公子低三下四伸长了脖子,够也够不到的人呀。”
说完他也不算再理徐俊崇,就想往里面走,擦身而过时,却被徐俊崇狠狠的掐住了手腕,恶声说,“你不能进去!”
啊啊啊啊!不要动我呀!徐灵鹿在心里疯狂咆哮,被不喜欢的人进行身体接触真的好恶心,可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笑意,只是声音里多了一份冷,“我劝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哦。”
徐俊崇依然掐着他,而且力气越来越大,仿佛要把那纤细的腕骨拧断一般。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被掐出了一道红痕,徐灵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天师的手腕是那么好掐的吗?
若是他平白无故的用什么特殊手段去收拾徐俊崇,还得还了徐俊崇的因果,但现在既然是徐俊崇先让他受伤的,那送上门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徐俊崇感觉自己攥着徐灵鹿手腕的手忽然像被刺入了一千根针那般,麻痛难忍,他猛然松手,将自己的下唇都咬出了血,才勉强忍出没有高声痛呼出来,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还挺能忍的嘛,和他那个渣爹一个德行,脸面最大,为了不继续丢脸,连反噬在魂上的疼都能忍住不喊。
徐俊崇挨了这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手掌,可并没有什么异样,还是那双保养良好,只有两个笔茧的世家公子的手,只有徐灵鹿能看出他手掌上现在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因为这伤在魂上。
徐灵鹿在自己手腕上那力道越来越重的时候念了‘试魂’。
这个咒法是天师在受到伤害时自保用的,中咒的伤人者若是意外伤人或者并没有恶意是不会起效的,但若是自身对天师就有着强烈的恶意或者杀念,咒术就会起效,用恶意的源头来惩罚伤人者,恶意越浓惩罚就越重。
这么多细密的小红点子,像是针扎出来的呀,针刑,恶意的源头来自于谎言。
徐灵鹿似笑非笑的看了徐俊崇一眼,“原来是说谎呀。”
不远处那一群徐俊崇的交好,本以为徐俊崇要去给徐灵鹿分别介绍一下他们的身份后再过来,结果观望了一下,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太对,也待不住了,纷纷凑到近前。
还是那位快嘴哥先开了口:“这位想必就是徐学士的义兄吧,久仰大名,之前都是听俊崇说起,今日得见真……”
要是平时见面,徐灵鹿应该会礼貌的听他把话听完,然后尬笑回应,但刚才的事情,让他懒得再和徐俊崇这群朋友社交,直接截断了话头,“这位兄台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们上次见过,在灵雾山脚下的文会上,你那时说了什么,需要我背诵出来吗?”
那日在文会上奚落他的时候,这些面孔一张都没少,现在却装出一副虚伪的笑脸,想与他结交,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模一样的虚伪。
快嘴小哥听他这么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们这群人都习惯了,哪怕背地里下死手面上也要和乐融融这种交往形式,很少碰见这么直率给人难堪的,原本想要开口搭话的子弟们也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本以为以前种种都是因为不熟悉,现在他们主动释放善意结交,徐灵鹿一定会顺坡下驴,没想到直接撞上了硬茬子。
这群人也都是被人高高捧着长大的公子哥,自认为已经放低了身段,可对方还不接受,那便算了,也不欲再开口,还待在此处,多半是想看徐俊崇的笑话。
那快嘴小哥倒是这群人里的一股清流,因为心思直接不会绕弯子,所以才次次做了出头鸟。
被徐灵鹿怼了一句,他也没恼,一面在心里告诫自己‘君子语迟,君子语迟,君子语迟!怎么就你嘴快,被怼了活该!’,一面又忍不住开口,“上次的事,着实对不住,听俊崇说你染了风寒下不来榻,虽然宴会重要,可这样硬是出门见了风,回去病情加重了如何是好?”
他担忧的倒是情真意切,徐灵鹿差点憋不住笑出来,这位小哥的话让他窥到了事情的来由,应该是这群人想借由他结交魏镜澄,所以托徐俊崇带他来参与宴会,结果徐俊崇托大人却没带来,只能慌称他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来不了,却没料到,他竟在出现在了会场里。
徐灵鹿再次似笑非笑的看了徐俊崇一眼,“呵,风寒……”
眼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徐学士,现下双眼赤红,恨不得原地哭出来的样子,徐灵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握拳掩唇虚伪的‘咳咳’了两声,“对呀,风寒,好几天下不来榻,可能因为宴会太重要,所以就来了,现在头晕脑胀,只想寻个地方坐下歇息,咳,你们看……这路……”
他都这么说了,散散围在旁边的人便让出了一道空隙,徐灵鹿心里松了口气,天呀!终于结束了,这是什么魔鬼修罗场!
现在的他,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回血,远处那个水汽缥缈的小亭子就不错。
众人看着他走向池塘的身影,可以说是矫健挺拔,健步如飞,丝毫没有任何在病中的迹象,而且气色也好,今日被这身衣服一衬更显的面色红润,皮肤仿佛透明般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哪里有半点病气,简直健康的不得了,心知他这么说,是为了给徐俊崇留最后一份颜面。
之前徐俊崇还一直在他们面前贬低这位义兄,都是一类人,谁能不知道他的手段,现在看起来,论人品徐学士确实是落了下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