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一早就得了房中下人的消息,此刻一脚已迈进寿安堂中,面上却装作对米仓的事一无所知的模样。
她笑盈盈地拉着女儿陆嘉泠的手,来时的路上女儿同她说了不少,先前她虽从陆家给娘家的购粮款中吃了不少回扣,可她没想到娘家竟以敢拿发霉的坏米来忽悠陆家。
如今东窗事发,若是自己拿回扣的事被老夫人知晓了,怕就不是让她抄家规那么简单了。
她心里有些埋怨自己那不争气的娘家兄长,还有那个仗着自己陆三夫人的名头,成日里胡作非为、到处闯祸的侄子。
“大嫂这不是才刚从江家回来吗?有何事这般急匆匆地来寻我?”
瞧见许氏没事人般的模样,白氏只觉荒唐,许氏这些年里与娘家人走得这般近,没事便让陆嘉泠在婆母跟前吹耳边风。
还真就哄得婆母派了身边的亲信请她来了一趟寿安堂,亲口吩咐她,说是往后府中一应采买,都优先往许氏娘家的商铺里进。
这些坏米,都是不久前刚从许氏娘家买进的。这事,许氏就算没参与,也绝不可能豪不知情。
况且许氏房中的下人,最是注意着这陆家上下的一举一动,就差连大房院里的树上掉了几片叶子都给数得一清二楚了。
如今事情败露,她竟能这般镇定自若。
“三弟妹长得这么大双眼睛,可别同我说,没望见这桌上放着的是何物?还是三弟妹故意不想瞧见?”
许氏装模作样地转过头去瞥了眼,瞧见如今装着那坏米的,还是自家铺上的麻袋子,面上的笑终是挂不住了,可她还是强自镇定、满脸疑惑地转头望向白氏。
“这不就是一袋子坏米,大嫂还特意叫我过来瞧,是不是太折腾人了些?”
白氏只觉得十分好笑,干脆将这事说明白,不给她装傻充愣的机会,“这米,是从你许家买入的。”
她话音刚落,陆嘉泠哭唧唧地跑到陆老夫人膝边。
“呜呜呜呜,祖母,我那日便说,是我对不起六妹妹,如今大伯母这般,是不是记恨上我和阿娘啦,阿娘这么些年来的谨小慎微,您不是没瞧见,她怎会与这样的事有牵扯?”
她这话听得一旁的白氏直想笑,若是传到府中下人耳里,怕这阖府上下都要笑掉大牙了。
可这次陆老夫人却不吃她这套了,捏着绢帕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软榻上支着的小几,小几发出一声闷响,而后她微偏过头睨她一眼,只声音还算温和,却满是怪罪。
“这般大的姑娘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你娘这些年就是这般教你的?果然是个商户底下出来的坏种,半点儿上不得台面。”
白氏瞧出这次婆母是真的气了,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半点儿体面也没给许氏留。
陆嘉泠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如此模样,知道自己如何哭也在她这儿得不到半点儿好处,只抬起袖子捂着脸,跑回许氏身边,继续装膜作样。
陆老夫人这回是没再犯糊涂了,许氏这回犯的不是小错,若是她之后再犯上几回,府中的下人有样学样,那这定国公府迟早是要翻天覆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