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我背你(2 / 2)到手的夫君跑走了首页

魏珩瞥了一眼她那走路不自在的脚,思量片刻,还是温声道,“你现在有了银子,可以买新的衣裳和鞋袜,没必要总委屈着自己。”

“把自己打扮得好一些,”他用手掌推直了她的脊背,轻轻一笑,语气不容置喙,“抬起头来,做个骄傲的姑娘。你又没哪里不如人。”

突然被人这么一夸奖和鼓励,沈青棠心里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就好像飘在了云上,力量充足得马上能驾云飞个十万八千里。

“你这两天怎么老说些戳人心窝的话啊,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抿嘴笑着。

在遇到魏珩之前,她一直都像河边一棵普通的小草活着,纵有风吹雨打,也只是闷头迎受,从没有想过别的。

可遇到了魏珩之后,她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也可以像花儿一样,自信大胆地昂起头来,乐心向阳,没什么可羞羞掩掩的。

从来没有人教她这样想过。

“魏……”沈青棠心续翻涌,正下意识想谢他一句,可发觉自己还没想好他的名字,便又马上改了口,“有你真好。”

原先因为不想穷酸地嫁到婆家去受气,加之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又都有君子之风,她便抱着侥幸的态度捡回了他,想着慢慢培养感情,有个人陪她捱过每个清冷的日子也是好的。

没想到,她的真心,当真换来了真心,这比在山中捡到了奇花异草还要运气好。

沈青棠含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隐隐有些湿润。

是高兴出来的。

魏珩只同她短暂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似躲闪一般,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

见她走路仍有些一拐一拐的,他思量了一瞬,又出声叫住了她,“别走了。”

“嗯?”沈青棠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然后便见少年背对着她,默然单膝蹲下了身,淡声道:“上来吧。”

“……啊?”沈青棠有些意外,准确来说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禁失笑道,“你……要背我啊?”

魏珩侧头看了眼她那满是泥泞的脏鞋,轻笑着看向她,“泥水干了会发硬,你想硌着脚走路?这里离家可不近。”

沈青棠没想到他会考虑得这么仔细,还有些不自在,“可是,你那个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吧?”

“哎呀好啦,”她忙不迭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他起来,“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快起来我们回家吧,走走就到了,又没那么娇气。”

可少年的背影却稳如泰山,一点都没有要动的意思,还转过头看向她,有些不容拒绝地弯起了嘴角,“我蹲着很累。”

沈青棠面上一红,心如擂鼓,这下是真没什么话可以拒绝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无措地四处看了看,攥紧裙角,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试探着靠向了他,“那、那我真的过来啦?”

她小心地环上了他的脖颈,“我真的……”

“把这个拿着。”魏珩把手中用布条缠裹好的木拐递给她,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话,“可能有点重,你小心拿好,要是弄掉了……”

他轻笑了一声,后面要威吓她的玩笑话没再说了。

“好,给我拿吧,一定……”沈青棠刚勉强抓好木拐,魏珩便稳当地站起了身,骤然的失重感吓得她赶紧抱好了他的脖颈。

再回过神时,身边的景色已在向后面缓缓移动了。

少年走得很平稳,全然没有她想象中的摇摇晃晃。

“你背着我会觉得重么?”沈青棠有些不太放心地问,可嘴角幸福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消失过。

魏珩目视前方,不假思索地回她,“尚可,还是要多吃一点。”

沈青棠笑得更深了,随口一问,“你以前背过别人么?”

魏珩顿了顿,乍一思索,还有些好笑地牵了下嘴角,“姑娘是在下背的第一个女子。”

沈青棠哑然了,没想到竟独占了这么一份殊荣,好半晌才忍住要绽开的笑意,埋下头,含蓄应了一声,“……哦。”

“说起来,你怎么老是对我这么生分啊,左一个姑娘,又一个在下的,我还挺想听你叫叫我名字的。”

见魏珩静默着,没有回答她,沈青棠也知道他们读书人面子薄,便又兀自圆起了场,“不过我也没想好你的名字,让你先叫,好像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啊。”

她鼓起腮,乖乖伏在他肩上,有些苦恼地轻叹了口气,“哎,可你这名字实在太难取了,我想了好些个,愣是没有一个可以脱颖而出的。”

“取名也得要有意义啊,像我,我娘说,我出生时,家门口有棵合欢树开得特别旺,就给我取了青棠这个名字。”

她有些细究地蹙了下眉头,“那我总不能用你焕然新生时,喝过的草药做名字吧?魏白附?魏桑根?都很奇怪呀。”

听着她这崎岖的心路历程,和一串稀奇古怪的名字,魏珩失笑了一声,微微启唇,斟酌了片刻,忽然道:

“其实……在下还有个不为人所知的表字,姑娘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叫这个。”

“什么,你还有表字?”沈青棠惊了,一副像被人忽悠去找东西,最后对方告诉她,东西其实在他手里的错愕模样。

“哎,你有表字你怎么不早说呀?”沈青棠气笑了,用手肘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为了琢磨你这名字,这两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怕还少吃了两碗饭呢。”

魏珩浅浅勾了下唇角,起初不说,自然是因为,原本什么也没打算告诉她。

不过,少吃了两碗饭这件事,他保留意见。

“哎,快说快说,是什么表字啊?”沈青棠满怀期待地趴在他肩上,一脸欢喜。

魏珩轻舒了口气,道:“子钰。”

沈青棠听得眸光怔住了,一瞬没了动作。

魏珩:“有匪君子,器如铭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温润的嗓音,和这一句小解,总让沈青棠感觉像是在耳边听到了一阵玉石相碰的琅琅声。

自此刻开始,子钰这个名字,就如同这一晚的心动一样,永远扎根在了她的心里。

“子钰,子钰……”像是小孩子获得了期盼许久的玩件一样,沈青棠轻轻晃着小腿,在嘴里反复回味念叨着这个名字,“真好听。”

这个名字比她想得那些都有涵养多了,念着都感觉让人唇齿带着一股书香气。

许是她晃荡的小腿太过扎眼,拨乱了魏珩的心绪,他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轻声道:“别乱动。”

再乱动,就把你扔到河里去了。

他看着这漫天灿烂的星河,和波光粼粼的溪流,只是戏谑地在心里这么一想,既没有真的说出来,也没有真的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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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

一声清脆的鸟啼落在草堂的窗前,惊醒了浅眠的魏珩。

他起身下榻,拆开了绑在这只鸟腿上的信筒,纸卷如轴展开,上书:

泼皮冯二,楚馆狎妓,近来因关节风湿,日处醉春楼中,外有心腹看守。

魏珩沉眉思索良久,默默揉烂了掌心的纸卷。

他回头看了看那卧在席上睡得正酣的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提笔在纸上写下:

草堂医女,清丽貌美,擅针灸医术,遣书信并车马来迎,可前去一治。

少年卷好纸笺,放入信筒。鸟儿扑棱而去,留下了一阵渐行渐远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