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这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
曹方默一走,许方褚立即起身将坐垫挪了过来,顾忌着赵元琅在身后,只敢停在与沈落堪堪隔了半个肩的位置,直勾勾地盯着沈落清俊的侧颜。
这眼神太过赤、裸直接,沈落不禁皱紧了眉头,嘴唇抿着,忍着心头的不适。
曹方默起身就走的场面也落在纪朝眼里,他心中犹在不解,转见许方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不知是何居心。
眼见人越凑越近,纪朝面色微变,忽然福至心灵,将折扇换到左手,右手将沈落一揽,将人按靠在他肩上。
“子立,你说我们今天晚间吃些什么好!?”
沈落猝不及防被人一搂,愣神的不止有他,还有暗戳戳憋着心思的许方褚,见二人亲密无间,心里顿时生出了自己东西被人染指的怒意。
“噗。”赵言吾在他背后,见沈落似是别扭又不便挣脱,觉得实在滑稽。
“这就是纪将军家那个据说不成器的儿子?”倒是有趣!
他悄悄凑近赵元琅耳边,压低了声音,便也错过了他眼里忽然的晦暗。
赵元琅见这场景,默然一瞬道:“看他课业,确实不成器。”
他声音不小,像是不怕被人听见。
赵言吾有些意外,抬头见他神色,再扫过倚在纪朝身上的沈落,便噤了声。
“您这话我可听着!”纪朝下巴抵着沈落的发,侧过头去看赵元琅。
他天生骨子里不知天高地厚,只怕自家动辄说要打断他腿的老爹,又见赵元琅面善,说话便也随意。
赵元琅不答他话,面色似乎淡漠又适然,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又看向亭中,正巧与苏顷的视线对上。
太子殿下?亭中正听辩谈的苏顷心中一顿,太子怎会忽然来蕲溪,还未曾知会他?
二人遥遥点头致意,苏顷眼神落下,见到还算熟稔的纪朝,还有他身上一位面生的公子,以及……
他眉头稍皱,许方褚是有多大的胆子,往太子跟前凑?
许方褚自知低了赵元琅一头,可纪朝的话他能搭上,寻到机会便一抒心中不甘,语带不屑:“也不知是谁,回回课业不合格,还需得家中来人说情!”
一听这话纪朝就不乐意了,他将沈落扶起扯开,与许方褚争锋相对。
“我当是谁有闲工夫挤兑我,许公子,许少爷!”纪朝声音抬高,“我也没见你在蕲溪学到多少君子礼仪,怕不是还想着眠花宿柳?”
闻言许方褚面色微变,纪朝与他学舍离得近,若是有意打听,这事不难查出来,他平时也没多避讳,料的就是众人敢怒不敢言,还有就是事不关己罢了。
说到眠花宿柳这四个字,沈落想起那天的动静。
他不是腐儒,哪个读书人没有想过红袖添香,若是情至深处,本就是人之常情,他怒的是未曾想过书院是何等地方,居然会有人白日宣淫,如此放肆!
简直荒唐!此等行径的人,又是哪来的脸面嘲讽曹方默和纪朝。
许方褚瞥见沈落神色,就知纪朝坏了他的事,心里一急,左手顺势摸了上去。
“沈公子,不是那样,你听我解释!”许方褚眼中闪烁着光芒。
就在要触到沈落的前一瞬,他的手被人一把拦住,那力道勒得许方褚面上一瞬间扭曲,他向后看,正好对上赵元琅阴沉的眼神,心中没由来一慌,想抽回手又发现动弹不得。
沈落心里觉得膈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索性起身。
“许公子,所谓天下有三危,不知你可曾听过?”沈落话语凛然,眼神冷漠,显出寻常未见的锋锐。
赵元琅抬头见他颀长身躯,将扣住许方褚的手松开。
旁观的赵言吾默然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递给赵元琅。
太子接过,眼神不再分给许方褚,低头细细擦拭着修长指节。
许方褚没有注意到这无声的羞辱,而是疑惑地竖起了耳朵:“什么?”
三危?三围?许方褚听不明白。
沈落冷笑一声,都说许方褚学问好,这模样却是不像。
“少德而多宠,才下而位高,身无大功而受厚禄,此三危,许公子占了几样?”或者说,尸位素餐的许家人占了几样?
许方褚愣神,看向一旁的罗衣。
罗衣会意,将自家公子扶起,许方褚渐渐品出不对劲来,面上闪过狰狞。
“说得好!”
苏顷忽然抚掌来到他们中间,赵元琅二人起身,与他点头致意。
苏顷转向沈落,见是一位他从未见过的世家公子,却是一身清骨,眉眼间清澈通透,心中点头,道是纪云生终于有位看得过去的私交好友。
纪朝与他对视一眼,从地上起身,周围的目光也纷纷落了过来。
沈落未想过出头,可许方褚失了规矩,他实在忍无可忍。
那便说上一说!
“许公子瞧不上寒门,”他冷哼一声,“放眼望去,寒门士子撑起我大宛一半朝堂,这点功绩难道只配得您一句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