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电视机里正好在播83版的《射雕英雄传》徐榛年就这样伴着“笑傲此生无厌倦 ……”踏进了屋里。
“徐哥来啦?”屋里穿着打扮和花衬衫差不多的男女青年,都抬头打招呼。
徐榛年朝他们笑笑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用脚踢了踢旁边戴□□镜正在喝啤酒的男青年,他一脸伤眼睛的表情:
“在屋里你戴什么眼镜,你这头发要是让我陆婶看到得给你剃光喽!”
陆鸣摘下□□镜,对着徐榛年嬉皮笑脸道,“哥们辛苦大半年,还不兴享受享受。许文强配□□镜。看,纯进口的大彩电。看得清楚吧,我带了四五十台回来,一上午全倒出去了。明儿,我给我徐婶儿也送去一台去。”
“你悠着点,可别搞得老爷子被工作小组调查。”徐榛年微眯着眼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我心里有数,不说这个,你猜这小半年,我两头倒腾,怎么着?”陆鸣边说边往嘴里扔兰花豆。
“别显摆,快说。”徐榛年抓了颗瓜子对着陆鸣面门一扔。
“好好好,说正事!我先是从老毛子那倒了这个数!”他从沙发旁边的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徐榛年。
“厚吧?我跟你说,真特么开眼了,几节列车都是倒爷。一过了国界线,还没到呢,在火车站就开始了。那些苏国人跟疯了似的,啥他们都抢,我当时就怨自己还是太保守了,带过去的东西太少了。他们那工业是真发达,说到这就来气,要不是带不回来,我用得着拐道上羊城去吗?”
徐榛年随手把那信封在裤兜一塞,然后就拿起个橘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细心地撕着白囊。他看了眼一脸兴奋大有再次出发之意的陆鸣,劝道:
“差不多得了,这倒爷哪能长久做。吃螃蟹的多了,水可就浑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及时抽身。咱们虽说转业了,但咱心底知道,到啥时候国家利益都是第一位的。
找个店面什么的,做点实实在在的吧。风里雨里漂着不着家,那日子好过呀?”
陆鸣去了笑意,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闷了。他捏着兰花豆,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榛年。
“在那种环境,你真会觉得这钱赚的好像掉下来似的,忒容易。别瞪眼,行行行,再不去了,成吧?我说,你咋那么行呢,你也没去过苏国啊,你怎么知道人家缺衣少粮的?”
“你平时多读书多看报纸……”
“得得得,当我没问。你说做啥,兄弟都跟着你干!前些天,我听说东城那边要开发了,怎么,咱去倒块地来?让你嫂子给吐露些内幕呗。”他说到一半突然朝着徐榛年挤眉弄眼,示意他看向院子,随后吹了声口哨:
“我家兰兰来了,还把你尖果儿带来了。”
尖果儿,京都话里用来形容漂亮女孩。陆鸣说的是他对象夏兰兰的好姐们丁萍。
陆鸣话音刚落,两个年轻姑娘推门而入。高挑的穿着风衣布拉吉长裙,另一个娃娃脸穿着牛仔裤荷叶边上衣。
“兰兰。”陆鸣和自己对象招手。娃娃脸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
高挑女孩进屋先四处看了看,在看到屋里最出色的那个男人时,露出一个笑脸。接着几步走到沙发前,挨着徐榛年坐下:
“榛哥,最近上哪了,好久没看到你了。”
徐榛年借着扔橘子皮的动作,闻着不断在鼻息间飘动的脂粉香味,他不动声色地离女孩远了远,“没上哪。你和他们玩。”
“萍萍,我和你玩。你上次不是说想看《上海滩》吗?我给你放。”开门的那个花衬衫很有眼力见地叫走这姑娘。
丁萍看了眼徐榛年,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粉唇一咬就起身跟着花衬衫走了。
在“浪奔,浪流”的音乐声中,客厅里的男男女女歪缠在一起,你靠我肩头,我趴你耳边。还有跟着陆鸣一块跑了苏国和羊城的两个青年,正比手画脚地说着一路经历。
陆鸣松开兰兰,凑到徐榛年跟前,“怎么不喜欢这个,还想着那事?都一年了,咱又不吃亏。我让我家兰兰再给你介绍,她们宿舍还有那沪市的小姑娘。讲起话来那叫一个温柔小意……哎哟,别拧,兰兰,疼!”
“让你瞎说!”
“我是说给我哥们介绍,小姑奶奶,我当然最喜欢你这种京都大妞!”
“我先走了,你们玩吧。”徐榛年站起身,弹了弹有些褶皱的裤子。
徐榛年才出院子,屋里灯红酒绿的场景还尚在眼前,他就看到不远处胡同口一瘦弱的孩子,背着箩筐叫卖,“枣儿,新鲜的枣儿。叔叔阿姨买点吧。”
***
京都军区家属大院。
“小榛,回来啦?”徐榛年嘴角上挑,露出一个笑。
“陆婶儿,散步呢?”
“我上前头去看看,陆鸣这臭小子又不知道野哪去了。”
“婶儿,待会上我家拿枣,刚才路上买了一筐。”徐榛年转移话题。
他们不远处,刚新婚不久的小媳妇也带着妹妹在散步唠嗑。
“姐,他是谁啊?”妹妹有些兴奋地扯了扯姐姐的胳膊。
“刚还嫌路灯不亮,这会你又瞧清楚了?”
“姐~”妹妹红着脸娇嗔。
“他啊,作战指挥部徐部长的小儿子。别想了,这院里盯着他的女孩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