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客厅终于安静下来,小莱也睡着了,把自己变成一捆绳索,紧箍着方简,四肢并用锁住她,趴在她胸口。
海草般浓密的长发用发带松松捆在脑后,小脸搁在她肩膀,唇微张,睡得很熟。
家中没有女性长辈,五六岁哥哥和爸爸就不陪她睡觉了,她从来都是自己睡,很希望有个香香软软的怀抱可以容纳她。
一个小时前,小莱告诉方简,上次在车里,是她长到这个岁数第一次被女人那样紧紧地抱住。
“我很希望有人能好好抱抱我,但是我又不想让不认识的人抱,邻居家的老太太,嬢嬢,那些人我都不太熟的,她们是别人的奶奶婆婆,妈妈嬢嬢。爸爸哥哥都不是亲生的,我长大后也不抱我不亲我了,那样不合适。”
所以很渴望被女人好好抱一次的姜小莱,因为方简把手脚都塞进她怀里而感到满足,愿意一次又一次和方简稀里糊涂地干那事。
到底喜不喜欢女人是讲不清楚的,这种微妙的感觉无法替代,当时的境遇,也许换一种环境,换一个人她都不会那样干脆。
这是小莱的回答,为什么会弯得那么突然的回答。
——“也许,只因为是你。”
之后方简开始思考,她是不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小莱说不会给不认识的人抱,是否说明她们其实早就认识?方简全无印象。
她是忘记了很多事情,药吃得太多,最近几年,平均一年被电击两次,很多事不是故意忘记,但确实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也许是小莱生气的原因,她不愿意说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委屈。
——你都不记得我了,我凭什么还记得你?
小莱在她面前总是有一点好胜心的。
方简说:“原来你有恋母情结,把我当妈妈了。不过可以理解,我睡觉也要抱着我的小海豚。”
她毫不意外被呛,小莱说:“没见过neinei那么小的妈……除非你让我嘬一口。”
方简:“……”
这一觉睡得很好,小海豚和小奶妈(字面意思)紧紧抱在一起,九十公分宽的铁架子床两侧还有空余。
下午三点,客厅里开始热闹起来,女人们叽里呱啦讲话,趿着鞋进进出出,卫生间玻璃门被砸得“哐哐”响。
小莱和方简已经洗完脸,刷好牙,回到床上躺着,抱在一起接吻。
口腔里是香橙味牙膏的清凉甜蜜,唇瓣香香滑滑,小莱主动又害羞地偷偷探出舌尖,方简也试探着跟她碰一碰,饮酒般微醺的迷醉感。
为了避免外面人疑惑床架子怎么莫名其妙摇起来,点火之际她们不得不分开,眼里含着汪忘情的水,羞怯地偷瞟对方。
外面的吵闹是很好的背景音,告诉她们,这世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瓣嘴唇,有这样的默契,这样的一束光、一个吻只为你存在,相遇和相伴是多么的不容易。
这感觉太好太过美妙,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充满温情与爱的小角落,原来人的坏脾气、沉默、狭隘,也可以代表在乎和甜蜜。
情人的双手和嘴唇是四月天河畔初发的嫩柳,随风轻摆,荡过发梢肩头,是它无声的挽留。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