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找到您了……曲、族长大人……都是夕颜睡得太沉,竟连族……族长大人起身了都不知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曲萦闻言摇了摇头,眼眸深处隐隐浮上歉意,“原是我有意不惊动你起来的……不过,也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你醒来若见不到我,也是该心急的。”
“好了,你先缓一缓气息,稍后随我一起去西对屋。”
夕颜连忙点头应是。
虽然本不欲有人跟同,但夕颜已经找来,曲萦也不便赶她回去,便带着她一道前去看望紫苏了。
到了西对屋,还是由紫苏的女侍铃兰引她们进去,紫苏则是坐在离几帐不远的地方,面前一张小几上摆着些点心。
因为实际是为了调养身体制作的药膳,所以闻起来并没有普通糕点的香甜气味,形状也十分简单。
她的气色并不很好,仅从表面来看的话,甚至显得比她病重的丈夫还要糟些。
姑嫂两个只说了两句话,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淌下来了。
紫苏的性情实则并不软弱,反倒还比世间大多女子更为坚强,族中同宁彦年纪相仿、而又相熟的女孩并不少,宁彦最终迎娶的是紫苏,并且在婚后数年间始终爱重她,便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情。
刚强得恰到好处,却又并不强硬。
这却是曲萦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也不由得惊愕了一瞬间,随后便忽然明白了她是为了什么而哀哭的。
因为失去了希望。
她从前从不为了宁彦的病沮丧,是因为心中还有着希望,无论那希望是何等微弱,何等自欺欺人,她总是有着一线希望的。
但是自从宁彦将族长之位传给了妹妹,而先代的族长琉珀并未反对,甚至代替他完成了仪典,就意味着,他们认为宁彦不会好起来了。
这对她来说,是个绝望的信号。
“请紫苏姐姐务必要多加保重,纵使不为了自己……”她的心中大恸,不由自主地倾身握住了紫苏白得见得到青色骨节的手,“也该为了侄儿,为了……兄长。”
“我何尝不明白……”紫苏猛地一闭眼,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已经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无论如何,都是盼着他好的,然而……”
“然而……若是连心里想什么都能控制……那又怎么可能呢?”
曲萦默然不语。
她是不能自欺欺人的,若还能自欺欺人,又何必违逆心愿地同意琉珀与宁彦,接任族长之位?
“你瞧,你也不是一样?”紫苏淡笑着,还有心伸出手来抚平曲萦眉间的褶子。
“紫苏姐姐说得是。”就在曲萦无可奈何地如此回答时,一声沉郁的钟鸣猛地穿透了空气而来。
“当——”
“族中出了何事——”她顿时惊得站起,手指收紧,“为何在此时鸣钟?!”
还是阴槌!
她的话音没有落下,那钟鸣便紧接着复又响起,一声沉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
一连响了七声。
室内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