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接任忍宗之后不久，因陀罗的妻子辉漪忽然携女来访。

曲萦不由得略觉诧异。

在会客室中换过一盏茶，辉漪便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希望你能在我与因陀罗远行的时候，代我们照料这个孩子。”

“远行？”

“嗯。”辉漪点了点头，“我们打算离开忍宗，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这一路上免不了风餐露宿，而因陀罗所追寻的强者之路，必定会去往一些危险的地方，我是他的妻子，定然要一直跟随他，元名也到了该历练一番的年纪，只有娑萝这孩子，叫我放心不下。”

“她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

“我明白了。”曲萦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们的顾虑，“那么这孩子就暂且交给我吧……却又不知道你们多少时日才会回来？她又是以个什么名目待在我这儿呢？单要说要个人照顾的话，阿修罗和纸篱一定也十分乐意的。”

辉漪一怔，忽而领悟了曲萦言下之意。

“你若愿意收下这孩子为学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她说道，“只不过，我却并未专程准备拜师的束脩呢。”

“我们这里没有那样的规矩，拜师也不过是私人的事罢了，更不必有什么仪式。”曲萦闻言笑道，“何况你又不是空着手来的，只要娑萝对我行一个拜师礼，我便是收下她了。”

…………

曲萦进屋来的时候，娑萝正专心致志地读着一卷记载人体经穴的图谱——这是月神族钻研医理得出的重要成果之一，但娑萝如此认真地学习它，却并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这样友好的目的。

尽管年纪尚幼，但这个女孩子却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特点，尤其是父亲因陀罗对于强大的追求。

研究人体的经穴，是为了在战斗中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力量，更快地找到敌人的弱点、更有效率地制敌。

不过她能这样顺遂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是由于做老师的曲萦在这一方面对她十分纵容，而不至于像在忍宗时一样，动辄便有人说她这样那样的爱好不符合女子该有的样子。

——在接手娑萝不久之后，曲萦就明白了辉漪将她带到自己这里而不是留在忍宗的缘故了。

如果是留在忍宗的话，即使是新任宗主的亲侄女，物质上不会得到任何的亏待，但身为女儿家却爱好武斗这一点却一定会受到人们私下里的诟病，在天华族地里则不然，沿袭了月上朴素风俗的一族，除非是当真悖逆人性，否则绝不会对私人的喜好有任何指摘。

事实上，月神族的许多礼制，在陆上原本的居民们看来，都可以称作是离经叛道的，而本族也从来没有因为他们的习惯而改变原本的生活方式的意思，故而在对外人情往来上才是数十年如一的疏离。

“先不要看了。”曲萦伸手捻住图谱的一角，对娑萝说道。

“啊，曲萦先生。”女孩顺势松手，抬起头来望着曲萦，“昨夜里的仪式一切都顺利吗？我是不是该向承影师兄道贺呢？”

前一夜，曲萦已经将族长之位传给侄儿承影了——虽然才刚过十七岁生辰不久，但她却认为后者已经足堪大任了。

在这个族地里，昨夜唯一没有去参加夜暮里仪式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娑萝了，由于不是本族的人，即使她是前任族长曲萦的学生，也是不被允许参加的一族的私礼的，最多也只许远观——正如同曲萦当时对辉漪所说的一样，收徒不过是私人的事情，并不牵扯其他。

而又由于仪式举行时正是常人安睡的时辰，曲萦便勒令娑萝不许来观礼，还和往日一样梳洗后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