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一族，是月神的信徒，而宗家，更是分得了月神的力量，真正的神眷之人。”

“这世间冥冥之中有一种规则，无形，无质，而又维护着某种微妙的平衡——为了不因神眷而导致神明的力量泛滥，得到神眷的一家也永远不可能子嗣丰盈。”

“所以宗家每一代只有一个孩子——只能有一个孩子。”

“既是神恩，亦是天谴。”

“御中与筑紫得到了神恩，从此成为月神虔诚的信徒，带着一族的人背离故土迁至月上。”

“他们的族人没有真正蒙受神恩，自然也不必承受天谴。如此，月神一族才得以繁衍、一度兴盛——否则，族人只有愈来愈少。”

“对于这冥冥之中的法则，辉月自然有所感应，如果祂想，也能够打破这法则——祂可以收回自己的神眷，让宗家失去特殊性，使原先世代转承的月神之力分散，最终成为普通的月裔。”

“但是辉月没有想到过这些，月神族裔亦由于受了祂的神性影响变得淡泊，宗家更是其中之最——于是，他们也没有祈祷过。”

“所以神眷竟一直转承下来了。”

“原本当辉月陨落为凡人的时候，这种转承就应当被打破了——但是为了维持宗家的转承，也是为了能在转生之后仍然最大程度保有「净心」，辉月选择转生于月神族的宗家。”

“这才是祂为什么对宁彦说「但愿此子长留世间」的真正缘由，祂知道如果自己转生，宁彦便很有可能成为规则的牺牲者！”

“神明不会愧疚，也不会惋惜，但祂同样能感觉到，宁彦不该因祂而改变原本的命运，所以祂甚至以言灵借助了素未谋面的八咫乌之力对宁彦降下了最后的神眷，只为了维护他原本的命格——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转承。”

萱的唇角浮起讥讽的弧度。

“即使八咫乌最终也选择了转生，祂们两个遗留的神眷，也足够使宁彦在死之前有一个子嗣，使月神之力的转承不会断绝！”

“所以你看，辉月是不是很自私，很可恨？”

“可祂又实在是很可悲，因为祂的所做所为，全部都是「本能」，祂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维护转承。”

“因为辉月没有慈悲的同时，也没有**，没有诉求，消失又如何，存在又如何？祂原本是一点也不应当在意的。”

“可偏偏，祂被神树给染上了「因果」，所以祂生出了继续存在的愿望，并且遵循这个愿望做出了后来的安排。”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辉月就已经不是辉月了……如果这样想的话，或许还能当祂始终都是原本的样子，没有什么可怜可悲可恨的说法，然而偏偏——”

“我发现辉月残存的神格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我身上。”

“这说明了什么呢？”萱用力地说道，“说明祂认可我这个凡人为月神……说明辉月真的就是那么——”

“这就是全部了吗。”鼬猛然截断了她的话。

“……你这样是想要说什么？”

“辉月遵循了本能有什么不妥的吗？祂的决定危害了谁？如果不是成为了月裔，御中和筑紫的一族又能延续到什么时候？”

鼬一句一句地反问她。

“你和辉月有同一个灵魂，那么祂的神格认可你有什么不对的吗？既然并非完整的神格，谁规定它找上你就是把你当做月神？你的灵魂诞生在这里，你和这里有所感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辉月降下神坛变为凡人又有什么可耻的呢？！”

萱怔住了，她似乎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更别说思考鼬所抛出的这些问题了。

“看看你，阿萱。”鼬继续说道，“你终于彻底迷失了吗？你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吗？你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