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瑱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昨晚不眠不休,他睡得太沉,什么时候被人装进了一个箱子里都不知道。
徐瑱有些慌张,此刻他的嘴里塞了一块布,而手脚都被捆缚,身体周围还填着软软的棉花,让他想发出声音都不可能。
处于这种状态的自己,让徐瑱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不少黑帮片。
这段时间他进入黑手党卧底以来,一直都处在一个相对还算文明的环境里,徐瑱并没有看过太多血腥的场面,也因此他之前很难对斯科特有什么畏惧心理。
但是现在完全处于黑暗中的他,一切感受都被放大了,想法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徐瑱首先想到韩国的黑帮片中,卧底都会被扔进灌满混凝土的铁桶中,然后沉入大海。
现在他的情况不太像那种,徐瑱感觉自己被塞在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里。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个木箱不会就是他的棺材吧?
因为他没有说实话,所以斯科特要将他活埋?
想到这里,徐瑱眼中就流露出悔恨,早知道他就应该编两句话,先应付斯科特再说。
这样说不定还能拖拖时间,到时候老大就来救他了呢!
但是很快徐瑱就发现,自己这样胡思乱想不行。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一直内耗的话,着实有些离谱。
他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实在自救不了,也要赶在自己被活埋之前,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啊!
正在徐瑱努力想办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这个木箱子的隔音不太好,这样看来,箱子肯定也厚不到哪里去。
这个发现让徐瑱高兴了一下,箱子不厚的话,他逃生的机会就可能增加。
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又或许是因为缺氧,徐瑱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竟然听到了陆江初的声音。
他的老大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难道就是他临死前所想的东西吗?
徐瑱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对老大的忠心,他都有些替陆江初感动,感动于陆江初竟然能有自己这样忠心的下属。
就在徐瑱正胡思乱想、自我感动的时候,陆江初坐到了包厢里的沙发上。
在进来之后,陆江初就一边与斯科特聊天,一边环视了整个包厢。
这也是徐瑱会在箱子中,听到陆江初的声音的原因。
这个包厢就如陆江初所想的那样,面积并不大,毕竟在这里很多时候只是为了看赛车而已,并不需要很大的空间。
陆江初注意到了一排箱子,这种橡木的箱子一般用来储存红酒,但由于陆江初怀疑包厢里面藏了人,那堆箱子就成为了她主要的怀疑目标。
于是陆江初顺势将话题转到了红酒上:“上次我在某个行省喝过一款很好的艾格尼科葡萄酒,不知道博拉诺先生对这种酒有没有什么独特的见地?”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还一直与严嵇十指相扣着,两个人显得十分恩爱。
之前一直都是斯科特绞尽脑汁找话题,而陆江初只会礼貌性地接两句,这让斯科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讨陆江初喜欢。
这回陆江初终于肯主动开口了,所说的话题还是斯科特擅长的,斯科特立马高兴了起来,声音都有些亢奋:“真巧,陆小姐,我这里正好有好几瓶30年的艾格尼科,风味格外完美。
陆小姐你可能不了解,艾格尼科葡萄酒如果年份比较低的话,酸度会比较高,虽然那时候艾格尼科还是带着莓果与黑松露的风味,但终究不够完美。
但若是年份有30年的艾格尼科,在其储存的过程中,酸度会得到平衡,这时候的酒液里,味道就没有那么单调了。
酒液深层次的干花、烟熏和鲜味等陈年香气,就会逐渐释放出来,尤其独特。”
说着,斯科特就从墙边那排箱子里,最上面的一个箱子中取出了一瓶艾格尼科葡萄酒,没有丝毫犹豫就用开瓶器将其打开,然后将酒液倒入了醒酒器之中,递给陆江初观察其层次。
陆江初的注意力全在箱子上,这种用于储存葡萄酒的木箱里面很大,为了保护酒瓶,箱子内部都有大片的棉花包裹。
如果在里面装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想要发出声音恐怕都不可能。
陆江初接过斯科特递给她的醒酒器后,便假装在观察酒液,实际上却是透过醒酒器的透明玻璃,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些箱子。
终于,陆江初在一个最角落处的箱子上,发现了异常。
那个箱子明显关得过于紧了,上面也没有东西覆盖,箱子周边的墙体还有被磕坏的痕迹。
那痕迹很新,应该是刚才弄出来的。
察觉到异常后,陆江初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让斯科特发觉她的不专心。
看陆江初差不多已经观察完了,斯科特正想接着介绍,没想到严嵇却在此刻抢了他的台词:“我记得艾格尼科葡萄酒的明星产区,位于意大利南部的卡帕尼亚和巴斯利卡塔。
这两个地方的葡萄虽然都是同一品种,但因为水土的不同,酒酿造出来也有不同的风味。
我看这个酒颜色很深邃,还散发着一种由火山岩土壤带来的巧克力和李子的芳香。
从味道判断,我猜测它产自卡帕尼亚的图拉斯产区,不知道我这个判断对不对?”
听到严嵇的话,斯科特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严嵇的判断显然是正确的,但是却让斯科特没有了继续摆弄自己学识的机会。
陆江初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大脑里面正在思考如何接近那个可疑的箱子。
斯科特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心中对严嵇的厌恶,他微微笑了笑,赞扬道:“严先生果然学识渊博。”
说着,斯科特就将醒好的酒倒入了高脚杯之中,高脚杯看上去像是玻璃所做,但触摸的手感却很温润,陆江初认出这是水晶。
这么一套杯子算不得多稀有,但想要和斯科特拉近关系,多利用利用他的陆江初,却还是礼貌性地赞扬道:“这个水晶杯很漂亮,尤其是在装上了葡萄酒的时候。”
陆江初的赞扬治愈了斯科特,然后他们又聊了聊今天的赛车事件。
当陆江初表达自己对尤里斯的歉意时,她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水晶杯上面敲击着。
之所以会这样并非因为这是陆江初的习惯,而是因为她想要试探一下,在箱子里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徐瑱。
这次陆江初传递暗号的方式,还是和她假装披萨外送员那次相同。
都是通过有节奏的敲击声,进行信息转码。
这时被困在箱子中的徐瑱,简直是热泪盈眶了。
他没有想到他刚才听到的声音并非幻觉,他的老大竟然真的来救他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徐瑱就兴奋了起来,他刚才也在努力地挣扎,还真让手部的绳子松动了一些。
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有成效,主要还是因为那些人绑他的时候赶时间,绑得太急了,许多细节之处不够到位。
虽然这么一点松动不足以让徐瑱脱困,但却可以让他弄出一些小小的动静了。
很快,陆江初在传递完暗号后,就听到那箱子里也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敲击声。
斯科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他还没有察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陆江初就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有机会,与号称‘太阳神’的博纳诺先生比一场?”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
或许是有些微醺,她依在了严嵇的肩头,整个人十分风情万种。
斯科特都有些看呆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刚才的声音。
毕竟这里是赛车场,会嘈杂一些也正常。
斯科特的注意力全被陆江初夺了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回答:“如果陆小姐想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可以比赛一次,陆小姐实力强劲,到时候可不要对我放水啊。”
听到斯科特的话,陆江初又笑了笑,她摇头说道:“我答应过我哥哥,我会酒后驾驶,还是下次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认真,就像一个小朋友一般,显得很可爱的样子。
斯科特又被击中了。
他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胸口。
斯科特发现,不管陆江初表现出怎样的样子,他都喜欢进了骨子里。
曾经斯科特从来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但是此刻他却开始相信了。
在斯科特眼中,陆江初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贫瘠生活中突然涌现的梦想,是他的阳光与月亮。
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虽然只喝了几口酒,但陆江初却有些醉了,目光都变得迷茫起来,眼中也隐隐有水意。
这样的她实在撩人,如果不是严嵇时刻都守在陆江初身边的话,斯科特保不准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
陆江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因为被打扰到有些不满。
斯科特见她这样,立马心疼起来,因为他又吵到陆江初,斯科特直接起身去开了门。
他也明白,他的手下会在这时候找他,定然是因为有急事,于是也不敢拖延。
来找斯科特的那人,的确是他的心腹。
斯科特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起身以后,陆江初的目光就变得无比清明,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
但陆江初还是倚在严嵇的肩膀上的,她下意识地把玩着严嵇修长如玉的手指,视线越过严嵇的肩头,看向斯科特那边。
陆江初发现,在那个敲门的人和斯科特耳语两句后,斯科特的表情立马就阴沉了下去,整个人在愤怒之中还有一些焦灼。
这让陆江初有了一些猜测,她此刻又离严嵇近了一些,说话时她的嘴唇差点贴住了他耳朵:“严总,阿嵇,你都安排好了吗?”
严嵇这才发现,陆江初虽然还有着理智,但实际上却是真有些醉了。
斯科特拿出来的这瓶艾格尼科葡萄酒并非凡物,属于30年陈酿中的精品。
葡萄酒中的酸性物质,是因为单宁的存在而产生的;但在时间的作用下,单宁软化,酸味也由之减轻,口感变得更为醇厚,同时能够释放出新的风味。
这种效应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会让酒精度显著提高,更易醉人。
艾格尼科葡萄酒虽然度数比不上蒸馏过的白兰地,但也算得上是葡萄酒中较烈的一种了,陆江初刚才还喝了不少,自然会有些微醉。
严嵇很喜欢陆江初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上去十分冷静,做事也很有条理,但实际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给人一种姿态轻盈的感觉。
严嵇最喜欢的是,处于这种状态中的陆江初,会下意识亲近他,不会总拒他以千里之外。
斯科特得到的消息,对于他而言,简直算得上是晴天霹雳——
他父亲回来了!还在第一时间召集了集团股东,举行了会议。
根据线人的消息,他父亲现在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几天前还只能病弱地躺在床上的人。
他能够醒来就说明有人给他解了毒,但是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离奇,毕竟那种毒素可是斯科特在美国时,聘请了好几位化学博士给他研发的。
就连那几位博士都不知道该毒素的解毒方式,别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