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眨眼就到了二月下旬,距离会试第三场考完已经过了七天。
此时,由同考官负责的第一轮阅卷工作基本结束,各房房官都选出了自己认为最优秀的考卷,在卷首画上圆圈,送至副主考丁嗣全处。
这些荐卷中,有不少都写上了“高荐”、“冠绝一房”的评语,甚至有几份卷子上,赫然写着“可列经魁”四个大字。
丁嗣全粗略翻了一遍各房送上来的荐卷,竟是足有十几位所谓的“经魁”了,不由哭笑不得。
不过对于眼前这种情况,丁嗣全心中也是早有预料。
众所周知,每次会试过后,高中的考生都要尊当科主考官为座师,向其行师生之礼,以谢举荐之恩。
故而但凡官员能够主持一科会试,日后在朝中便是门生无数,这也是会试主考官之位如此炙手可热的原因所在。
而同考官们,虽然不如主考官那般名利双收,却也能分润不少好处。
同考官对于考生亦有举荐之恩,考生高中之后,也要对其行师生之礼,并且尊称其房师。
对于这些同考官而言,这可是一笔极为宝贵的人脉。
因此,同考官们自然都希望主考官能够多录取几份自己推荐上去的考卷。
尤其是会试前五名的五经魁,若能有一个出在自己所属的经房,那对于同考官来说,可不仅是颜面有光,日后也是受益无穷啊。
丁嗣全为官多年,对于这些同考官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可这十几份“可列经魁”的荐卷摆在眼前,还是让丁嗣全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简直就是不当人子!
十八个同考官,几乎是一人举荐一个“经魁”,这五经魁的名额,哪里够他们去分的!
骂过之后,丁嗣全又不由有些庆幸,幸好他早已打定主意当个甩手掌柜,凡事唯卫辰马首是瞻,这筛选荐卷、敲定经魁的麻烦事,还是交给卫辰这个正主考去头疼好了。
于是,各房送上来的荐卷仅仅在丁嗣全案上停留了一日,丁嗣全也只是象征性地翻了翻。
一日过后,丁嗣全便急不可耐地差人将几乎还是原封不动的卷子统统带上,来到了卫辰屋外。
大门敞开,跨入屋门,首先映入丁嗣全眼帘的,就是卫辰桌案前的两堆考卷。
两堆考卷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却都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丁嗣全光是在旁边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有些肝儿颤。
堆得这么高,这得有多少份考卷呀,卫辰这是把几千份考卷全拢到这里来了?
看来卫辰之前所说,要身体力行,亲自审阅每一份考卷,就连已经被同考官筛落的落卷也要过目,绝非虚言啊!
丁嗣全走到案前,躬身一礼道:“总裁大人,这是各房送上来的荐卷。”
闻听此言,一直在埋首批阅朱卷的卫辰这才察觉到丁嗣全的到来,连忙搁下笔,起身相迎。
“不知履善兄到此,卫某有失远迎,还望履善兄莫怪。”
“岂敢岂敢。”
望见卫辰眼中布满的血丝,丁嗣全当即明白,卫辰这几日定是为了阅卷焚膏继晷,夙夜不怠,心中哪敢有半分不满,连忙向卫辰拱手还礼。
丁嗣全知道卫辰公务繁忙,无暇招待自己,因此只与卫辰简短汇报了一番荐卷的情况,几句话后,便识趣地告退,不再打扰卫辰继续阅卷。
出了屋门,回想起方才所见卫辰案前堆积如山的考卷,丁嗣全仍是心有余悸,同时又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