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的结果就是，我拉开窗帘看着清晨宁静的Z市，只觉得身心愉悦，伸伸胳膊脚步轻快地去洗漱，直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部有些浮肿，眼眶一圈都是红色诊块，脸上倒还好，但脖子上没能幸免，一块块红斑。

看着自己的惨样，我淡定了然，猜测不是因为开了长时间没有清洗的空调，就是盖了长时间没有阳光晒过的被褥，我又光荣地尘螨过敏了。

近两年我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倒也见怪不怪了，翻了翻包，找到常用的药膏涂抹在眼眶，打算再吞一片氯雷他定口服药，大概下午就能消下去，但是翻遍了包都没找到，看了眼时间还早，打算一会先去买药再回来差不多路明到了，就一起吃饭。

并不知道是去哪里玩，我只能凭经验收拾好常用的东西放进包里，临出门的时候，有些犯难，因为是商务出差，带来的衣服鞋子都是商务款式，尤其鞋子就只有尖细的高跟鞋，但大清早也没有商场开门，这时也变不出运动鞋了，于是心一横，只能穿上高跟鞋就出门了。

刚走出酒店，便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一回头，是路明站在酒店路边，昨天停车的位置，边抽烟边打电话，我停在原地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他边打电话边向我走来，快到我面前的时候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知道了，下次带回去给你见，我今天有事就不回去了，先忙了，再见。]

路明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睨我一眼，打算收好手机，好像发现什么，又仔细盯着看我，我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他又问：“你这是，过敏？”

“嗯，打算去买点药。”我自知惨状，干脆实话实说。

“整个眼眶都是红的，你确定吃点药就能好？以前也这样过吗？去看过医生了吗？”路明弯下腰视线和我平行，仔细端详我的过敏症状。

“确定，经常这样，医生开的药，专治过敏的，药房就有卖。”我一个一个回答路明的问题，仿佛被班主任抓住提问的小朋友。

显然这个班主任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我，于是路班主任又问：“你这是什么过敏？动物毛，杨絮还是什么？”

乖乖学生沈意，也就是我，又老实回答：“具体过敏源没有检查，据医生推测应该是尘螨过敏，可能是我昨晚开空调睡觉了，酒店的空调一般都是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了，或者是酒店的床褥很久没有晒过了。”

“睡一觉就成这样了？医生没有说你为什么会对尘螨过敏吗？以前也没见你过敏过。”路明疑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嗯是啊，睡一觉就这样了。可能是抵抗力比较低，或者抵抗力过高，都会有可能过敏。”我陈述的语气想要尽快结束这段有关我惨痛过敏史的对话。

路明似乎有些不悦：“是什么药？现在药店几乎都没开门。”

“普通抗过敏的氯雷他定，药房门诊都有。”

“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路明再次追问。

路明的问题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又不是本地人，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有些不满：“不知道。这不正在出去找嘛。”

大概是听出了我的不满，路明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还自己乱跑，我站在这里，不知道问我吗？”

随即又对着我说了一句：“跟我来。”

我住的酒店按搜索应该是在Z市市中心的位置，但跟着路明走了两个街道后，看到的都是老式的居民区了，路边开着的早餐店，买菜聊天的爷爷奶奶，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仿佛让我有一瞬我以为回到了N市，每天早晨我就是在这样的人间烟火中，送沈润生小朋友去学校，想到沈润生小朋友突然心里一片柔软，不自觉地面带笑意，走路的脚步也放慢了。

路明走在前面，一回头看我落下的有点多，于是他停下来侧过身子手向后伸示意我快点跟上，这个画面和大脑深处的太多段美好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那时候路明会牵着我走过大街小巷，常常牵着我走着走着，我就悄悄松开他的手，路边到处留恋，路明走出几步发觉我又跟丢了，就会在前面伸出手示意我快点跟上，我就嘻嘻哈哈跑过去把手放进路明的手里，抱着他的胳膊笑着跟他解释我刚才在看什么，有时候我说是看那个花店里的花好漂亮，有时候说那个吃的看起来很好吃。说完路明就会牵着我再走回去，让我选，他就买下来送给我，再看着我拥有或者吃到想要的东西时心满意足的表情时，无奈地笑着告诉我下次不要松开他的手，就拉着他停下来，然后直接说路明我想要这个，你给我买。我总是一脸娇嗔地回复我就要你主动送的，要来的就不值钱了。路明总是更加无奈地揉揉我的头发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记忆里太多这个片段，导致我脑子一抽，小跑几步伸出手，像以前一样把手放在路明的手里，刚碰上路明的手，我突然清醒过来，我在做什么，又立即抽回手向猛地旁边让了一步脱口而出：“对不起。”

闹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个大叔骑着三轮小车经过我旁边，我猛地一让差点撞在他的三轮车上，路明眼疾手快拉住我还没抽回去的手，用力向他的方向一带，我幸运地没有撞上大叔的三轮车。

骑三轮车的大叔也被吓了一跳，操着浓厚的当地口音有些激动地对着我说了一句话，我虽听不懂全部，但猜测应该是让我小心点，我立即点头说抱歉。

大叔又对着路明说了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我对当地的方言不够理解，似乎听到了女朋友这样的字眼，路明也面带歉意回复他好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大叔骑着他的三轮车走了，就剩我和路明两个人，他还握着我的手，我和路明几乎是身影相贴的站在一起，我立即退出两步远，想要抽回手，路明动作比我更快，拉着我继续向前走，拉住我似乎用了不少力气，我折腾了几下都没有能把手从他手里拿出来。

就这样被他牵着往前走，再走到前面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路明放开我的手问我：“刚才看到什么了？走路不看路多危险。”

我摇摇头瓮声说没有，再看着周围顿时也觉得没那么可爱了，似乎有点失望，大概是回忆太过美好，现实和回忆千差万别，一阵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

路明看看我，可能也看出我的表情不是太好看，当然又肿又红的一张脸，能有什么好看的，终究是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轻轻说了句：“现在还太早，药方应该都还没开门，前面就有个诊所去碰碰运气。”

我心情持续低落，只是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异议，路明叹口气解释：“走这条路比较快点，就是有点乱，你可能不适应。”

我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突然路明的话让我有些恼意，明明过去我们也是一起逛大街小巷的，为什么现在我就不适应了，我带着些怒意脱口而出：“不会，没有不适应，我现在就住在这样的街道，刚才就是错觉好像这就是我每天早上都会经过的地方，才会愣住发呆。”

我的话让路明有些沉默，半响绿灯亮起，我迈开步子先走出去，走到马路对面，我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的时候，路明走到我身边向左边走去，他见我跟上来，看似无意地问我：“M市也会有这样的街道吗？”

“也有。”我的回答让路面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的挣扎，于是我又说道，“我常去M市出差，经常住的也是这样的街道，早上起来也是这样的生活气息。”

“你去M市出差？你没有定居在M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