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使得她认为许太医与月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许太医与许彦这相似又神秘的背景,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推测一番,许彦与月族,其实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不知道殿下想了解什么。”
蝉雪亦低声回应道,“奴婢倒是听说过一些。”
“我母后……”谢静禾一步一步走在石子路上,云履将她每个字音都碾了下去,“我想知道,我母后当年究竟是怎么不在了的。”
彼时她已三岁,虽自小被养在储霞宫中,不得与母后亲近,却也知道母后自来身子康健,朝歌没扩散过时疫,而她也未曾有什么怀孕生子这般的鬼门关,当时虽觉得漠然,但此刻忽然忆及,便觉得处处都是蹊跷,“太医院备案是怎么说的?”
“这个不太清楚。”
蝉雪摇了摇头,“太医院的事情,奴婢等一向是摸不到边的,不过奴婢却记得,当时说娘娘是得了敏症,太医们没法子,也找不到是什么引发了娘娘的敏症,就……”
敏症。
好端端的,怎么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从未听说母后有什么不能吃、不能碰的东西。就这么一次敏症,就这么要了母后的命?
一路沉默着回了储霞宫,留在储霞宫的花枝与霞影二人得了消息,早早迎在了门口。储霞宫一等宫婢共有八个,开府时,谢静禾独将花枝和霞影留在了宫里,将蝉雪、鹤晴等六人带去了公主府中。她还记得那一世,蝉雪因直言惹了那仁巴图,而被那仁巴图找理由逐出公主府,后又杀死在朝歌城外,没了蝉雪这个护短又精明的,鹤晴、春江、秋瑟与红岫四人先后也遭了那仁巴图的毒手,这也导致她前往草原时,身边只带了碧波一人。
她如今并不喜欢碧波。
那一世,若非是她身边人透露消息,那仁巴图不会连她用以护身的藏剑簪也一并收走。
得亏许太医赠她毒丸一事只有蝉雪知晓,蝉雪一死,便再没人知道她贴身的小衣竟然多缝了一个内袋。
每每想起那一世,谢静禾都觉得讽刺又愚蠢,这八大宫婢,除了红岫与碧波是她亲自选下,其他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忠耿?可偏偏最后,她只留了个墙头草一般活软的碧波在身边。
即便碧波并非有意出卖于她,可心里总觉得膈应,干脆就此远了她二人也好。
花枝已说了不少话,谢静禾却只顾着自己心中的事情,并不曾听了半句在耳中。倒是霞影,一指点在花枝额上,笑吟吟道:“可真是个话匣子,也不先叫殿下歇一歇。”随即她向着谢静禾福身一礼,“殿下,鹤晴已把许太医请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叫他进来吧。”
谢静禾脚步微微一顿,但并不停下,径直走向寝室在小几前坐下,“请完脉,本宫还有话要问他。”
花枝和霞影会意,在将许太医带进来后,便自觉合住屏风,守在了外头。
鹤晴好奇掠了一眼,“这是做什么?”
霞影笑了一声,推着鹤晴往小厨房去看一看,“殿下大了,有些话原自与太医说才好,我们在里头反倒碍手碍脚的,没的叫殿下放不开说不了话呢。倒是你,快与蝉雪去催催小厨房的雪莲羹,怎么这大半晌了,还不见有动静?”
待到外头没了声响,谢静禾这才看向正替自己把脉的许太医。
“许文翰。”
“微臣在。”许太医忙不迭应了一声。
“你父母家人,俱不在朝歌城中么?”谢静禾也不曾明里暗里的试探,开门见山便道,“怎么从不见你告假往家去?”
这次许太医并没有那么快就接了话。
他沉默着把完脉,在一旁的药方单子上写了几个方子后,方才看向谢静禾。并不似以往那般眼神只敢停在公主下颌,而是大不敬般的四目相对,半晌才道:“微臣只有许彦一个弟弟在朝为官,因而也不必时时都往家去。”
“可本宫记得,许彦并无家人亲族在朝歌,近日协宁殿中,他也是这么说的。”
谢静禾眉头微挑。
“那殿下要问的,究竟是什么?”许太医忽然轻笑了一声,唇角微牵,这一笑便更有几分像许彦了。
他双手捧起药方,呈在谢静禾面前,自又说起了今日的脉象,“殿下今日脉不大对,有极弱之象,但偏偏五脏六腑俱不见什么问题,微臣想,殿下吉人天相,许多事情的内情大约也不是微臣可以问的。因而便斗胆只开了温养的药,殿下先用过三副,倘若还是头疼,那便再宣微臣前来调理便是。”
谢静禾伸手接过药方,许太医已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了。
“你且等等。”
谢静禾再度出声,“本宫还是好奇,许彦为什么不认你这个哥哥?”
“大约殿下要知道的,并非是许彦如何。”许太医笑道,“朝中少年贵胄无数,殿下良配甚多,许彦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殿下首选。眼下已是七月末了,照历年惯例,莫不是月族使者又要来了?月族使者每年前来时,殿下总爱找太医院的麻烦,因而微臣斗胆一猜,莫非殿下好奇的,是有关先德慧敏贤皇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