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烜叹了口气。
原想着宝贝女儿对那仁巴图情根深种,这才听了谢静安的建议办了今日这场千俊宴,原想着他父子二人掌一掌眼,替谢静禾挑个家世人才都过得去的,不料到底是这女儿聪慧,他不过是宣了张朝奉上前,女儿便又叫了许彦过来。
许彦……却也不错,只是为人有些孤直,家世也……何况又经了皇后那事,日后若翻出来,恐怕并非女儿良配。
不然便再斟酌斟酌也好。
这不过是段小小的插曲,协宁殿里的宫人又在谢烜与谢静禾近旁安置了两张小几,四人如今算是相对坐下,于是殿中歌舞再起,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谢烜不知为何,总显得有些刻意,似是在尽量避开与许彦直面接触一般。倘若说谢静禾看出了父皇宣张朝奉上前之意,因而故意将许彦也喊了上来纯粹是属于捉弄的话,那么此刻,对于父皇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尴尬,她心中更多升起的是好奇的意味。
许彦不过是个光禄大夫,论理并不该与父皇有太多直接接触的时候。而父皇身为人君,更是没什么能叫他生出尴尬这样奇怪的情绪才对。
这个许彦……
或许远比她想的要更有意思。
谢静禾先开口道:“敢问许大夫,是哪里的许姓?”
“得陛下恩赏,入了朝歌后改的许姓,无根无由,并不是个什么大家子弟。”许彦拱手,答的一丝不苟。
改姓?
谢静禾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略显重要的信息。
只是还不等她再问,谢烜已笑着与两人说起了近日月族要前来朝歌进贡的事情。
父皇也在岔开话题,这显然是个不该聊的。
谢静禾微微抿唇,又吃了几口菜,便借口有些头疼,带蝉雪和鹤晴二人出了协宁殿。她在前头默不作声的走着,蝉雪与鹤晴也不敢出声询问,好在四处都有侍卫,倒也不必担心夜间失足等事发生。
心里每有想不通的事情,谢静禾总爱四处走一走,似乎随着脚步,自己的心念也会一点点通达起来。
姓许。
是入朝歌后父皇赐的姓。
这么说的话,她在储霞宫时格外倚重的那位太医一样姓许,且如今想起来,似乎模模糊糊的,他二人五官上倒有些相似之处了。
“许太医可有父母家人?”
谢静禾突然顿住。
蝉雪慌忙也跟着挺住道:“仿佛是没有,宫里当值时,一向都是许太医主动留下的,便是逢年过节,也不见他出宫往家里去。”
没有父母家人,姓许,似乎与许彦有些相似之处。
奇怪。
朝歌里何时多了这么多姓许的人。
谢静禾微微蹙眉。
“去与父皇说一声,我今天不回公主府了。”她看向鹤晴,“就说头疼的厉害,还回储霞宫里休息,然后再找许太医给我开点安神醒酒的药来。”
“是。”
鹤晴福身,折身又往协宁殿去了。
待到鹤晴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谢静禾才握住了蝉雪的手,以一种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还记得我母后的事吗?我母后与朝歌这些许姓之人可有交道往来?”
这样的揣测也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母后就是月族圣女。
月族长在大周边陲,数十年来都不曾有人入过朝歌,可自打圣女成了大周的皇后,月族几乎每年都会派遣使者前来进贡。说好听是进贡,可事实上,月族本就是大周子民,粮食布匹牛羊都是大周的东西,有什么好进贡的?许多时候,谢静禾细细回忆着,似乎月族的来使更愿意来看一眼自己。
而那一世,格外屈辱又憋屈的那天里,若非许太医赠她的毒丸……
而且神奇的是,那毒丸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