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刚送走了一位前来求代写家书的老先生,转眼间,她的摊子前又来人了。 钟毓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却感觉身旁的鬼爷一副炸毛的模样。她疑惑地转身看向来人。 “钟姐姐。” 声音清脆,与鬼爷不同的是,带着少年人懵懂的青涩。来人一副十几岁少年模样,身穿着粗布衫,面容清秀。难得是,一副活泼生机之貌。 每每见到此人,钟毓总觉得心情格外舒爽。仿佛看着此人,便觉得世上再无难事。 这是她的邻居,鬼爷口中的豆腐西施柳芽。 “柳公子你好。” 钟毓话刚出口,她腰间便受到了来自鬼爷的袭击。 钟毓一张脸皱成菊花,笑得格外勉强。她的眼角末梢扫向一旁的鬼爷。 鬼爷正鼓着腮帮子,一双眸子微微眯起,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钟姐姐,你看现在也快日落了,我这里有多出的豆腐,看钟姐姐你也没买菜,这些豆腐给你吧。” 柳芽腼腆着一张脸,说罢又红了脸。 未等钟毓开口,鬼爷已经抢先说话了。 “不过就是卖剩,孤儿寡父吃不完才施舍给你的。你就别多想了。” 鬼爷面对柳芽,说话尤为尖酸刻薄,听得钟毓只能无言以对,干脆当没听见。她连连朝柳芽摆手。 “这不好。柳公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柳芽却拒绝了,左看右看,突然说道。 “要不这样吧,钟姐姐你给我画张画像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一张画像呢。” 钟毓觉得这个可行,左右拒绝不了,便拉开椅子,让柳芽坐下,她不急不缓将宣纸抚平,沾了墨汁,但笔却搁在砚台上,迟迟没有下笔。 钟毓画人像有个怪异之处,她会将画中人的往日模样一一在脑中过一遍,再对照眼前的真人,一直到她觉得可以下笔了,她才总算下笔。 待钟毓画好了柳芽的画像,天已入夜了。 钟毓收摊后,便与柳芽一块回家。 等钟毓默不作声将自家大门关上,一张七孔流血、眼珠子往外掉的獠牙鬼面迎面扑来。 钟毓因为疲倦而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瞪大眼,呆住了。 她的小心肝啊,差点就停止了。 鬼爷顶着一张鬼脸,一脸不爽。 “瞧你这点出息。被豆腐西施一迷就晕头转向,还说什么要先立业再成家。你就是看我好欺负是吧?” 钟毓勉强从面前这张鬼脸看出往日鬼爷的一点模样。她抚着心口,叹了口长气。 “鬼爷,你总这么突如其来吓我一跳,总有一日我也会如你一般,到时便真的是鬼夫妻了。” “那挺好的啊。” 话虽这么说,鬼爷却是换回了原先俊美妖冶的皮相,上挑的桃花眼仍死死地瞪着钟毓。 钟毓爬床睡觉之时,鬼爷像背后灵一般,就坐在她身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她。 半夜,钟毓起床上茅房时却没有看见床边的鬼爷。 第二日,钟毓出门摆摊之时,她仍没有见到鬼爷的踪影。钟毓也没有细想,鬼爷本来便神出鬼没,一时半会不见踪影也是寻常。 等钟毓收摊回来时,不知去哪玩的鬼爷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了。 瞧见钟毓,鬼爷一脸笑意。 “我告诉你啊,你着迷的那个豆腐西施啊,也不过如此嘛。” 钟毓也没有去纠正鬼爷的话,她自顾自地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给自己倒了一壶凉茶。一切作罢,才终于抬眼看向鬼爷。 “哦?看来您这一天都待在柳公子身边了。” 今日钟毓的摊子没什么生意,晒了一天,钟毓自个人也有些不舒服了。这会干渴的喉咙吞下了一口凉茶,总算是舒坦了些。 闻言,鬼爷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所谓‘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我看着豆腐西施也一般般。他坐没坐像,站没站像。坐着的时候居然翘脚呢。” “还有啊,他喜欢看不正经的书。” “看书还不大紧,还在床上翘脚看一边吃瓜子,瓜子壳掉得被子上都是。你看看多邋遢。” “他还骂人。骂得可凶了。” …… 钟毓静静地等鬼爷说完,这才倒了杯茶放到鬼爷面前。对着鬼爷笑了笑。 “我怎么觉得你这般形容像在说自己。” 鬼爷立刻炸毛了。 “怎么可能。” 钟毓也不跟他辩解,直接指出。 “你现在不是翘着脚吗?” 鬼爷不满地反驳。 “我就是学他的姿势给你看看。这不,挺舒服的,忘记放下脚了。” “你看那些书是什么?” 钟毓指了指压在她书上的一本本小人书。 “那不一样。我看得是内涵,里面的爱恨情仇你不懂。” 生怕钟毓扔他的书,鬼爷连连移动身子挡在钟毓面前,护犊子地护着那些小人书。 钟毓接着道。 “你上次在我床上吃瓜子,晚上睡觉时我摸到一手的瓜子壳。床上还放着几本小人书。” “你上次还骂我猪脑,蠢驴,笨蛋,傻子,一根筋。” 钟毓还想说下去,鬼爷已经捂着耳朵,摇头晃脑。 “听不见听不见!我不管,我爹娘都没嫌我,你也不准嫌我!” 鬼爷的脾气又上来了,胡搅蛮缠。 钟毓也只是笑了笑。 “我又没嫌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鬼爷一听,一双眸子亮了亮,放下手,凑到钟毓面前。 “我就知道你跟其他书呆子不一样。你半路出家就是好。” 鬼爷话还没说完,自觉多话了,连忙捂住嘴巴。 钟毓眯起眼,奇怪地瞅着鬼爷。 “你怎么知道我是半路出家的?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