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乌云密布,铅云低垂,有几束寒光透过云缝撒下来,愈加幽怖,隐隐预示咸阳宫的秋雨将来。
秦章仪远远的瞧见凌烟阁外銮驾森森,便知谢必安和何鸢已然到了。
出奇的是,何鸢今日换了咸阳宫女使的衣饰发饰,垂眸站立绿孔雀花影屏风后,见公主仪仗行来,亦学着女使模样,规规矩矩行了礼。而谢必安面色如常,一壁饮茶,单手握书看得正入神。
她承了何鸢的礼,揶揄的眸色在二人周身流连,双臂叠于胸前,好整以暇道:“千岁大人这是收了个贴身女使还是侍妾?”
“公主口下留德。”谢必安于书中没有抬头,施施然翻了一页道:“日后,何姑娘便与公主您的红河同级而侍。”
这便是贴身女使了?
觑着红河脸色陡然一变,她只半笑半嗤道:“今儿命妇们还说千岁金屋藏娇,竟不舍得给外人瞧瞧,晚上何姑娘倒成了一介诺诺女使,既如此,红河,你便带着何鸢姐姐好好学学宫里规矩。”
红河亦学着公主的模样道:“宫里不比民间,规矩大,何鸢姐姐可得跟着妹妹仔细学着点。”说罢,拽着何鸢腕子一壁退下。
内间空无一人后,秦章仪踩着轻媚步伐,醉玉颓山般躺进千岁怀中,在他耳边暧昧低喃道:“今日种种,想必桩桩件件千岁都了如指掌了吧。”
谢必安一手环住美人儿纤腰,一手执起烟红汝窑烧蓝茶杯,闻言似乎毫不在意:“而今国家内忧外患,你我分崩离析,公主所言我俩引颈待戮的日子可是指日可待了。”
闻言,她一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最好不过了,我与千岁,上穷碧落下黄泉。”
默了一晌,她扯扯嘴角,声音带着森森寒意:“当年的镇国公,英国公跟着先祖爷打天下,而今后辈想皇位也是不足为奇。”
谢必安和声道:“不是罕事,历朝历代比比皆是。”
秦章仪陡然冷哼道:“先祖皇帝与镇英二位国公肝胆相照,亲如兄弟,到了后辈,却欲瓜分他们的国,他们筚路蓝缕打来的江山。”
谢必安带着讥讽的嘲弄:“公主竟欲用三百年前的情分桎梏当朝勃勃野心,瞧着幼时心性犹未全然蜕尽。”
秦章仪眉间凝上一层怒意,声线却愈加轻俏:“本宫不是将傅家女收为公主伴读了吗?”
在谢必安轻泠扫视的眸色中,她却看出浓浓不屑蔑视。
心底腾起怒意,她只深吸口气,换了一副冷石面孔道:“事发迅疾,此计不过权谋之计,相较于坐以待毙任人鱼肉,已然是上上策了。”
越说怒意升腾越快,不由得将他精健的右臂拽过来,朝初初收口的箭伤上狠狠咬出血珠:“当朝九千岁不是号称手眼通天,眼线遍布天下?怎的就凭着他们两家定了亲,还收拢了刘尚峰,这京城如今倒变成了他们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