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淡淡拭去血痕,幽幽道:“公主贪玩,金陵之行误了事,反倒怨臣。”
秦章仪滞了一瞬,便坦然笑视他,面不改色的转了话头儿:“给沈修文十姐姐赐婚的懿旨可下了?”
忽得一声惊雷,内宫被不期然的闪电打得亮如白昼,森森白光将如五彩斑斓毒蛇般缠绕在一起的二人映得宛如鬼魅。
听着外宫大雨如注,天地间腾起尘土湿润的气味。谢必安只用大拇指肚揩去美人儿唇边血渍,淡然道:“赐婚懿旨一个时辰前发往沈府。皇十女楚仪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兹定于昭帝五十三癸辰年十月三十日下嫁渊文阁学士沈修文。”
秦章仪喟叹一声,终归不甘心地望天长吁一声:“适才颁旨合该让本宫跟着去沈府,好好瞧瞧我沈老师的脸色,那是何等精彩绝伦!”
正说到兴奋之处,秦章仪心情大好,却闻奉先殿前小黄门七道鼓锤响,红河弯腰走进来,觑着她的神色怯生禀报道:“公主,千岁,渊文阁学士沈修文沈大人跪于奉先殿匾额前,喧嚷直道求见公主,瞧着似有些愠恚…”
秦章仪脸色坠坠,一寸一寸垂了下去,站起身冷笑道:“他们读书人整日念叨克己复礼,君命如山念得嘴上起茧,赐婚懿旨将将离宫,就赶趟儿凌晨冒雨前来,欲问本公主的罪吗?个个都要造本宫和千岁的反吗?”
见公主正欲抬步,红河赶紧拦了一句“公主留步”而埋着脑袋怯怯道:“沈大人一手执长佩剑,一手托着两本书《女则《女戒,有廊檐不待,偏生跪在大雨中,口嚷面见公主,瞧着来者不善,为着公主安危,还请公主稍安勿躁…”
秦章仪脸色登时扭曲诡异起来,他这般时候还不忘诛心吗?
“本宫且问你,他瞧着如何?”
红河也含了不忿的心思,答起来也颇有几分自家主子针憋时弊的风姿:“公主以前常道,读书人讲究君子不形于色,不愠不喜,不焦不悲,加之大雨滂沱,奴婢瞧着沈大人的脸色与常无二异,内里怎的便不容奴婢置喙了。”
秦章仪眉宇间阒然爬满不豫愤恨,便听见谢必安揶揄的狎笑在耳边响起,亦嘲笑她道:“兰章公主高高在上,玩弄人心于股掌,今日反倒将自己玩进去了,真真罕见。”
秦章仪不理会他,只握紧了拳头低低思量道:“如今不能惹得渊文阁动怒,这个沈修文!”
红河言词切切恳恳道:“公主,真真由着沈大人大闹深宫不成体统。不若先将沈大人…关进地牢,待这沸反盈天的执拗劲儿过去了再放出来不迟。”
秦章仪讥笑两声:“他们这帮文人一肚子酸水,向来讲究君子死节,更何况沈修文这万年老古董,真真让他进了地牢,只怕他今晚就三尺白绫吊死在牢房。”
“沈大人这一闹,传到十公主耳里可不大好开交。”
秦章仪眉间拘了愠色,只笑得愈发媚娆:“”前有秦青阳,苏启公和王政仁,后有个沈修文,本宫想让他们死!但又得防着他们死!”
不过忖度半晌,她便将媚然算计的目光转到了千岁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