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三刻,沈青龙全身裹着黑色麻布,独自一人,偷偷的从后门坐着马车离开了沈府,径直向码头驶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在码头的西南侧僻静处,沈青龙一个人下了马车,低头回身扫视了一圈,向一只乌篷船走去。
摇船的是个年轻的黑脸大汉,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装,身上一块块健壮的肌肉隐约可见。他正低着头,坐在木船的船头。
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他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头也不抬的瓮声瓮气道:“此船不带人,去找其他船吧!”
沈青龙掀开黑麻布的一角,露出脸颊,微微一笑,低声道:“怎么,我也不带吗?”
黑脸大汉听声连忙起身道:“二”
“嘘”沈青龙连忙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黑脸大汉立马反应过来,滴溜着眼睛四下看了看,闪身让开。
沈青龙也是回身扫了一眼,便踏上了木船径直进入船篷。
“先生,坐好了!”黑脸大汉瓮声瓮气地吆喝一声,随即抓起船头的木浆,展开双臂用力滑开。
只见木浆插入水中,“哗啦”一声,乌篷船如同离弦之箭,溅起一道水花飞速离开了渡口,驶向江心。
一盏茶的光景,小船离开渡口大约三四里远,周遭水域不见一艘船只,沈青龙这才出声问道:“屠三,大哥怎么把你派来了。”
黑脸大汉屠三一边用力地划着木浆,一边粗声说道:“大当家说,最近这钱塘地界不太平,别人来不放心。”
沈青龙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别看屠三外表憨厚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但是他可是甄四手下最为得力的一员干将。其不仅一身蛮力,而且打起仗来凶悍异常,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为甄四的水寨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唯一的毛病就是其脑子不太好使,好像天生缺了根弦一样,所以甄四一般不单独派他外出。
“怎么就你一个人?”
屠三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道:“大当家说了,人多眼杂。如果是其他人上船,全部轰走,只有二当家上船,我才能行船。”
沈青龙点了点头,随意的问道:“最近寨子里还好吗?”
屠三摇了摇头,“不好。”
“哦?哪里不好,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青龙心中一惊。
屠三数着指头,道:“大当家的鹦鹉病死了,李二狗的脚前天练武的时候扭了,冯大笨的兵器掉江里去了,还有”
“行了,行了”沈青龙心里好气又好笑,连忙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他懒得再问,索性靠在木船的船蓬上,闭目养神起来。
钱塘县江河水泊的深处,这里菖蒲高耸,芦苇丛生,岔道纵横。如若不是在此地常年走船,很容易迷路。因此,这里极少有人过来。
穿过芦苇荡,前面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乱石滩,乱石滩之上,有一片水寨,正是水匪甄四的大本营。
水寨背靠戈壁,三面环水,地势险要。水寨外面是一圈盘口粗的木桩围起来的栅栏,木桩上面削得极为尖锐,好像根根竖立的木刺。
每隔二三十步的距离搭建一个三层瞭望台,最上边一层有一个喽啰观风,下边两层布防一些弓弩手。两个瞭望台之间,隔着五六步就站着一个头扎黑巾,黑褂黑裤,手拿利刃,眼如同鹰隼,面容肃整的啰兵。寨子里面还有两队流动岗哨。可以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水寨正南方是一座高大的木门,此时木门紧紧闭合,有七八人水匪在木门之前巡逻。
一架木船从芦苇荡中飞速驶来,船上正是屠三和沈青龙二人。
坐在船蓬里的沈青龙,看到近在咫尺的水寨,夸奖道:“屠三,你这撑船的技术倒还不错啊!”
屠三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二当家,要是弄两只大桨,俺能划得更快。”
沈青龙笑了笑,没有接话。
屠三操纵着船桨,慢慢将船摇到水闸前。
站在瞭望台上放哨的水匪,早就看见了此二人,一水匪走下高台,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屠三站起身来扯开嗓门骂道:“娘的快打开闸门,连老子都不认得啦!”
守门的水匪连忙赔笑道:“原来是屠舵头回来啦,赵老六!快点打开水闸!”
随后,他转过头,对着下面的人呼喊道:“大伙注意,屠舵头回来了,快快打开闸门!”
守闸的几名水匪急忙摇起闸门,屠三把船摇进水寨,停靠在码头边栓在木桩上,拿出一块木板搭到岸上,高声道:“二当家,到岸了。”沈青龙从船蓬中走了出来,健步上岸,屠三连忙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