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座是代表着许多人来问的。
法慈只问:“天地之气,可凝否?”
首座道:“气若凝了,人便死了。”
法慈问:“可为否?”
首座道:“怕是要大神通的菩萨尊者,才能为之。”
法慈笑道:“李姑娘为得。”
首座愣了下,他终于想起了两年前那极其突兀的一次窒息,虽然只有短短两三秒,可却印象深刻。
他霍然抬首,法慈对他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看法,同时又问了个问题:“你可知,十多年前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妖魔,为何现在能被朝廷悍兵勐将的刀枪杀死?”
首座瞪大眼,此时的这个问题答桉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没有回答,只是因为他不敢相信...
法慈道:“不知为何,妖魔突然势大,且与日俱增。
而我们佛道两脉却日益衰败。
那刀枪不入的妖魔只是个开始...久而久之,我佛道两脉便是被除了,也并非不可能。
可是李姑娘的存在,压下了妖魔的势。
你可明白,这是何意?”
首座愣着。
法慈道:“她是为救世而来,至于她是谁?
老朽也并不知道,想来是天上哪位救苦救难的大尊者下凡吧。
她的到来,将妖魔的起势破了。
她在,妖魔就强不了。”
首座悟了,“今后我叫她李尊者便是。”
法慈道:“你若叫破,便是罪过。”
首座道:“了然,了然...”
从那之后,夏阎和李姑娘在金山寺里越发的自在。
这寺里的僧人们简直是不把秘密当秘密,什么绝学都往他们身边送。
古寺禅院,一年四季,自有禅趣。
因为住的近,夏阎和李易清并没有留在金山寺里过夜,而是每日早至,晚回。
不知为何,夏阎总觉得钱塘水妖的泛滥并没有上一次那么严重了,偶有的几次水妖作祟,也都被道人轻易斩杀。
相比起第一次来临安,这一幕已是难以置信。
那时候,他依稀记得,一位天师居然就被钱塘里的水妖给直接斩杀了,就连那天雷也打不动那水妖,那简直是妖魔的盛世。
可现在,世界似乎还处于某种正常的状态。
是什么发生了改变?
是李易清。
李易清掌握了第五个符字,这是在气运上压下了此时的妖魔气运,从而使得复苏并不会那么快?
这一日深夜...
白素璃幽然地独坐在室内,她眼神中闪着莫名的怨毒。
显然,白娘子的那一缕分魂已经控制了白素璃的身体,这种控制并不会因为气运的变化而变化。
她自然是恨,她恨透了隔壁那个霸占着夏阎的女人。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就可以与那个从“现在”来的男人生下孩子,产生一个最终的、确定的锚点,继而真正复苏于“现在”。
分魂的想法,似乎可以勾连到本体。
而白娘子的本体,正被镇压于金山寺下。
那森冷阴暗且无光的深水里,有一条盘亘于此的庞然大物,水影里隐见那夸张的轮廓宛如古老巨像般存在着,不动也不挪。
忽地...
这庞然巨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它用尽力量,张开巨口。
而随着这庞然巨物的动作,水上的寺庙低端忽地浮现出一个诺大的灿金的“卍”字。
细细看去,这“卍”的每一个臂轮上都有无数细碎的“卍”字。
“卍”字,乃佛门符字,常常与庄严,金刚,吉祥勾连在一起,用以镇压妖魔,更是无上圣字。
庞然巨物每动一下,都要与这灿金的、一闪一烁的“卍”字相抵抗。
终于,在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后,巨物终于吐出了舌头,那舌头上有一方古老无比的石碑,石碑呈现出漆黑的怪异色泽,好似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石碑上有字。
庞然巨物看着这些字,巨大的童孔里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它已经忘记了这石碑是从何而来,因为它根本不记得自己腹中曾经藏下过这石碑,且逝境会令万物刷新、恢复原样,这石碑自然也不可能留存。
除非...这石碑并不属于逝境,甚至不属于这个宇宙,所以才会一直存在。
也许,是某位意外的不速之客曾经来到过此地,并且留下了这石碑吧?
庞然巨物维持着姿势,缓缓地认真地阅读着石碑上的字。
那字...是它自己写下的。
...
当晚。
白素璃再度从钱塘江畔的小茶楼回到了家中。
茶楼已是远近闻名了,白素璃的“白娘子”之名也传开了。
尤其是在不少人知道这“白娘子”居然和那位“李姑娘”住在同一处时,更是一跃成了临安城的顶流汇聚之地。
不仅是权贵,甚至是道士、僧人也常常往那边跑。
这让白素璃越发恼怒。
权贵还好,可道士僧人,这让她厌恶至极。
仇恨,越发填满她的心。
白素璃未曾点燃烛火,静坐在独室的小桌前。
忽地,她似乎感应到了本体处传来的信息,而愣了下。
慢慢的,她越来越吃惊。
可最终,这吃惊又变成一抹神秘的笑意。
逝境之所以令她绝望,是因为逝境会“刷新”一切,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成为徒劳。
可现在,她的本体拥有了一个古老的石碑。
那石碑可以记录文字,而文字的信息...能够在下一次逝境开启时依然看到。
白素璃脸上的怨毒消失了,继而变得柔和。
她努力地从白素璃的脑海里挖掘着信息,然后传递给本体。
而本体则会在石碑上记下这些信息。
可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白娘子面前。
三十九年后,白娘子会从金山寺下出来,继而让世界进入到妖魔时代。
然而,根据上一次的信息,第三十八年的时候,夏阎就会带着她离开逝境。
那名为李易清的人类实力极强,她无法阻止...
怎么办?
问题...抛到了白娘子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