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庆自始至终在观察她,发现她疲惫,意志却不屈不挠,仍不断传播圣歌般的妙语,还是那样的“既仁慈又温柔”。他猜想,她的双脚从落地起就一直是在小园香径独徘徊、一直独步金光大道,从没体验过穿上雪国硬邦邦的鹿皮靴的“夹磨”,而且也从没尝过在冰天雪地中冻得紫鼻乌嘴的味道。她总爱把微笑和热情的言语带给每个人,包括挑夫贩卒......
嘴角总爱叼着烟说话的卡扎菲、黑胡子拉碴的萨达姆曾自吹他们熟悉这条路上的每一块界石,就像一个胎儿熟悉胎盘一样,但现在他俩不得不承认迷路了。他们的坦白招来大家的臭骂,但在一片骂声中,响起她那温暖的宽恕之语。晚饭后,篝火旁,她唱歌跟大家听《圣女贞德之歌《把侵略者踢出门《茉莉花《刘三姐《今夜无人入眠……歌声赶跑沮丧,带来希望,使大家充满信心,面对自己的前途。
口粮短缺,分配时大家互相监督,细细地掂量着那点儿难以果腹的食品,瑞典欧洲皇家科学院食堂里那彩色的维他命药丸早就吃光了。她断然不接受副院长丈夫与治安队长的特殊照顾,只领取了一份同等的食物。和这个女人打交道,黎日庆为之心花怒放,他感到生活变得五彩斑斓,道路又宽又广。
“从今天起,再没餐食了。”日庆说,“对这些雪橇狗得盯紧点,它们也饿慌了,开始敌视我们,说不定哪天,就会扑倒我们中的一个、撕碎了吃。”他陷入往事中,目光注视着自己腾起热气的鹿皮靴,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想爸爸妈妈了!”当罗曼.罗兰往他的杯子中倒水时,他才缓过神来,他拍拍胸脯:“眼下我什么都豁得出去,别急,罗兰夫人,不久,你就不会饿肚子,不用再穿这双硬邦邦的鹿皮靴了。”
听到这话,那女人的脸阳光灿烂,两眼似黑洞,放射出“秋波”。
“真的,夫人。”他说,“走完这段路,我们去巴黎,坐船去塞纳河、莱茵河,白天黑夜都在水里。”“哈,棒极了!”罗兰夫人眼睛一亮。对他的说笑,她半信半疑,但他这样讨她的欢心,让这女人莫名的兴奋。
帐篷里,日庆讲着诙谐的段子,罗兰天真地笑了,两个男人,一个是老公、一个是日庆,也开心地笑了。狗群一阵骚乱,打断了关于日庆的奇思妙想,当狂吠的斗士们被扯开时,萨达姆已捆好雪橇,一切就绪,准备上路。
“驾!走啦!”卡扎菲威风地舞动皮鞭,雪橇疾驰而出。罗兰作为第二队紧跟着,日庆帮她起动上路,自己垫后。黎日庆魁伟,学过散打长拳,但他却不忍鞭打它们,他思考过:“狗生下来就是拉雪橇的吗?狗的一生,是由谁安排的?狗和牛马一样,就是天生吃苦的命吗?”一看到狗、牛马吃苦,他就会想这些。
试了两回,狗狗们没能拖动满载的雪橇,他哄着它们,鼓励加油,他的耐心没有白费,狗狗们呜咽着,雪橇终于拉动了,追上前面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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