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也是感慨一时,“吕相公坐下说话,你既然不畏艰辛,一路寻朕而来,无论所求何事,朕都会酌情考虑。”
吕惠卿刚坐下,又匆匆起身,乃是下揖行礼,正色道:“老臣今年六十有余,此番一路追寻官家别无所求,只求能在有生之年为陛下为朝廷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赵煦本以为是真的有什么急事或者冤屈,不料竟然是这般要求,这让他一时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安置。
一是他尚未亲政,安置一些官员,暂时也只是口头承诺,再去信给中枢正式任命,但一般也都是小官或者地方大员能做主的,比如让顾临任命张询为保丁营指挥使。
安置一个前宰相,哪里安置去?
再者说,这种历任地方和中枢的朝廷大员,安排的职位低了说不过去,高了是不是合适或者有没有位置都是问题。
“官家不用为难,老臣不需要任何职位,只要能在官家身边为官家分担一二忧虑,稍微出出主意,已然足够了,并无其他多余想法。”吕惠卿一片赤诚之心。
赵煦叹了口气,“吕相公的拳拳之心让人感慨,朕现在出巡在外,确实暂时无法给吕相公合适的职务,你若是不嫌弃给事中这身份,就不妨先屈尊降贵帮朕处理一些琐事,起草些文书之类。”
吕惠卿毫不犹豫,当即答应了下来。
所谓给事中与他之前担任的大官要职相比自然是差的远,但给事中是天子近臣中的近臣,职低权重,比什么建宁军节度副使强了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做点实事了,自太皇太后执政,旧党上台,先是把他从嵩山崇福宫赶到南京应天府,之后仍不满足,不仅连降四官还一路向南,把他赶到几千里外的福建路。
可恶的是还不许他办公,如同放逐、闲置。
现在如他所说,能略尽绵薄之力就已经知足了。
赵煦之后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吕惠卿一路贬斥的事情,旧党罗列的罪名为妄图株连公卿、背叛恩师王安石、施行青苗法等种种恶政数桩罪状。
这些对于这几个月来看过海量朝廷文书的少年天子而言不难判断多是罗织罪名。
什么叫做妄图呢?也就是尚未实施这都能被当做党争的手段,可见如今朝廷之上,一个看似名声极佳的宰执和列公大臣们私底下也就那么回事。
至于王安石和吕惠卿之间的政见不同和个人矛盾,他了解不多,不便多说。
但施行青苗法都要被罗列成罪状的话,这帮旧党是不是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罪名了?青苗法作为熙宁年间朝廷大力推行的新政,那时大宋境内不知数量的官员都在或多或少,或被动或主动的施行,是不是都要拿下追责一番?
赵煦一时连连摇头,他这次返回汴梁是准备向高太后请求亲政的,朝廷党争在元佑年间这般剧烈且无下限,是时候要收个尾了。
至于亲政之后当如何推行政令,任命那些人需要慎重、全面的计划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