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前,谷道长没有轻易放弃,对虾皮好话说尽,费尽口舌,才勉强让虾皮不那么怕他。
虾皮怯声道:“我爹姓周,我跟他姓……”
这话一出口,惹得那脸上长痣的衙差噗嗤一笑,戏谑道:“难不成你还想跟你娘姓?”
虾皮没觉得衙差是在嘲笑自己,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其实这也成的,反正我娘也姓周。”
衙差吃了一瘪,自是哑口无言。
谷道长蓦然蹲下,伸指在整洁的雪地上划着,寥寥几笔,赫然是个“周”,口中呢喃道:“周字有一圈之意,一圈便是圆,天圆地方,指的便是天下,如此一解,也未尝不可。”
诸人也不知谷道长在念叨什么,只当他疯言疯语,尽皆不以为然。
虾皮见谷道长又开始发疯了,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禁有些颤声道:“我爹小时候爱吃小龙虾,便给我取名虾皮。”
谷道长继续在雪地上写着,一边写一边数着,他写完虾字时,刚好从一数到九。
他书写皮字时,其实心中早已有数,但他却仿佛不敢确信般,非要一笔一划的数完。
当他数到五,画下那最后一撇时,内心震撼得无以复加,目光时而望向雪地上的“周虾皮”三个字,时而又望向虾皮本人,蓦然仰天大笑道:“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
没人知道他究竟什么了,但他的笑声,却给人一种心酸的错觉,仿佛随时都要乐极生悲地大哭起来。
谷道长的行为举止,太过蹊跷古怪。
这一切都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发癫的疯子。
就连那瘫坐在地的衙差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就不该听信这算命道人的鬼话。
算命道人的不正常,让小鱼儿顿觉难逃此劫,暗道:“真要将自己的小命,交给这疯道长不成?”
谷道长或许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朝虾皮问道:“你的生辰八字呢?”
吓得不行的虾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自然是回答不来,很委屈的摇了摇头,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谷道长见状,连忙安慰道:“无妨,无妨。”说罢,欲伸手抚摸虾皮的小脑袋。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此举却适得其反。
那手还没碰到虾皮,虾皮就已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谷道长一时愕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鱼儿全身酸麻无力,但在这一刻,竟陡然爬了起来,只见他牙关紧咬,耳鬓之间浮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这一幕完全出乎谷道长的意料,虽说他刻意削弱了银雷针近七成威力,但也足以将他们二人电得无法动弹。
少年的心性坚韧,不禁令谷道长刮目相看。
当小鱼儿真正站起来时,已然满头大汗,他有气无力对虾皮说道:“不哭,小鱼哥在呢。”
泪眼汪汪的虾皮,见小鱼儿当真站了起来,顿时安心了不少,哭声也随之渐小。
哪怕这算命道人真的是个疯子,小鱼儿也别无选择,只能就此搏一把,将自己的性命交予他。
小鱼儿对算命道人轻声说道:“周叔肯定知道虾皮的生辰八字,衙差正押着他朝这儿赶来,等他到了,一问便知。”
一念及此,小鱼儿内心既自责又愤懑,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周叔,恨不得那两个人渣恶棍千刀万剐。
谷道长领会了其意,也瞧出了他眼中的怒意和杀意,不禁莞尔一笑,好似乐见于此。
也就半盏茶的工夫,便见一伙人蜂拥而来。
远远就听到有人喊道:“就是那个少年杀害了朱大夫。”
随后诸人应和道,“没错,就是那个小乞丐。”
脸上长痣的衙差见此,笑道:“听到了,这些都是人证,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颠倒黑白,来证明这小乞丐是清白的。”
只见谷道长颔首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高声呼喊之人正是马猴。
这恶人先告状,气得小鱼儿怒火升腾,不由横眉怒目地瞪着他。
马猴却不以为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似笑非笑的望着小鱼儿。
而那牛二良心作祟,反倒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别说与小鱼儿四目相对了,哪怕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落在小鱼儿身上,一路低着头走来。
马猴一来,便对衙差溜须拍马道:“官爷可真是厉害,隔了数百步的距离,居然都没让他们逃了。”
那脸上长痣的衙差一脸得意,还恬不知耻地吹嘘道:“莫说数百步外了,便是数里外,我也能将他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