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中,脸色苍白的女君子邢颙,正躺在榻上,抱着肩膀,闷闷不乐。
血水从肩膀流出,浸透她的锦衣,同样流出来的还有她的尊严与快乐。
就在两刻前,她还是河间邢氏最优秀的后起之秀。
备受祖母器重,准备举孝廉,乘车抵达洛阳,考试经术,担任郎官,接受训练,担任尚书郎,多年历练升侍中,侍郎,荣登九卿,光宗耀祖。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坐进观天的可怜虫。
怕是去了洛阳,经术没考过,笺奏也写不好,也是丢河间人的脸。
干脆一辈子窝在河间郡算了。
一切都是因为刘玄德。
“是了,都怪玄德。”
“是玄德来了,才害我丢了脸,失去了尊严。”
“玄德,我恨死你了。”
本想在众人面前露脸,逞一逞豪杰,不想竟然被董承击败,还被当面给了眼色。
这倒不是她感到沮丧的最大原因。
毕竟她是光明正大败在董承手里,而且是快要赢了的,说出去其实不算丢脸。
让她最伤心的,反而是刘备的做法。
试着想想,在一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里。
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男人,泪眼汪汪地看着你,求你保护。
而你欣然同意。
你拼命保护这个小男人,为他受了委屈与伤痛,遍体鳞伤,无怨无悔。
敌人快把你打死了,你心想着,为他死了,也能留下美名,倒也无妨。
万万没想到,小男人突然展现出远超于你的战力,轻而易举击败敌人,
然后小男人被大家赞扬,还和你的敌人握手言和,约为朋友。
而你被晾到一边,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地上。
这不是小丑又是什么?
“啊啊啊,玄德,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求助于我。”
“剑术通神,人又长得漂亮,还是想让人亲亲的男孩子。”
“玄德啊,难道你是故意要我丢脸的吗?你很讨厌我吗?”
现在,邢颙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邢颙在榻上,抱头乱滚,像个蹴鞠球。
别看她平日里一本正经,举止端庄,仪表堂堂,外号女君子。
其实她心里相当的少女。
只是因为庶出长女的缘故,她把自己少女的一面很好地隐藏起来。
她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极端。
一开始只是害怕和刘备说话,后来是害怕和刘备见面。
再后来,干脆对天发誓。
“在玄德离开之前,我就锁在屋子里不要出去了。”
不幸的是。这个誓言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呼吸,立刻宣告破产。
刘备叹了口气,冲她耳语。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就一辈子不走了。”
邢颙石化了。
因为刘备坐在她的木榻边。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叫她不能动弹。
另一只手掀开她的衣服,露出她受伤的肩膀。
“子昂,疼吗?”
刘备一副大姐姐的模样盯着她,充满母性,完全不像个小男人。
她被刘备这样盯着,真想说疼,可是论年龄她才是姐姐,刘备才是弟弟。
“不,不疼。”
她扭过脸庞,非常害羞。
因为刘备的目光异常强势,让她难以承受。
刘备打开药箱,直接为她上药。
金疮药敷在伤口。
她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狂流,再也没有女君子的样子。
刘备一脸宠溺地盯着她的脸蛋,笑道:“还说不疼,子昂真是个谎话鬼。”
说着,他亲了一下邢颙的伤口。
邢颙一阵颤抖。
刘备又在邢颙的耳朵里吹风,“这是子昂为我受的伤,非常光荣的伤口,我心里疼得紧,如果没有子昂拦着,我被脱了裤子,说不定,我会被那董承拉进军营里,被西凉兵狠狠地侵犯……惨不忍睹……”
听到这里,女君子反而有些兴奋。
“啊,抱歉,子昂,没冒犯到你吧?”刘备一脸刻意地说道。
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共同作用下。
邢颙真的不疼了,也完全陶醉了。
她现在怀疑,这金疮药有毒。
因为,她的皮肤变成了粉红,身体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冲动。
想赖在玄德的怀里,对玄德撒娇。
她想被玄德疼爱。
她这是怎么了?
完全搞不明白。
“玄德,你……讨厌我吗?”她盯着刘备的眼睛问。
“怎么会。”刘备笑着回答,“如果讨厌你,又怎么会一直盯着你的眼睛呢?”
邢颙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这么没用,完全没有保护到你。”
邢颙感觉自己是个没价值的废人。
“怎样才能和你一样剑术高超。”
“不要和我比。”
刘备小声安慰:“你只是没有把才华用对地方,你是擅长做官的人,和我一个游侠比什么?”
“可是我输了,还是在你面前输了。”
邢颙像个孩子一样哭。
她想证明自己武力不弱。
能够保护男人。
她有肌肉,所以撸起袖子,故意让刘备看。
刘备当然看到了,但是比起白珪姐的肌肉,邢颙还差得很远。
“那就举孝廉,到洛阳考试经术,当个好官,让我知道你邢子昂的厉害。”
刘备为她穿好衣服,然后告诉她,等一下在大厅等她过来。
邢颙对刘备说:“别走。”
手指捏着刘备的衣袖。
她难为情地说:“我有些发烧,浑身无力。可能是破伤风的缘故。你……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眼圈都红了。
“破伤风哪有那么快?”
刘备安慰她。
“要好几天才会发病,子昂怎么变笨了?”
“我才没有变笨,我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
邢颙扭过脸蛋。
刘备却追上她的眼睛,小声问她。
“想知道病因吗?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