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
风雪不绝,天地浑然。
鸟兽无踪迹,万籁独寒风。
一排商车缓缓行驶在寒天雪地,留下车辙马迹,又很快被大雪席卷覆盖。
商车队伍很长,足足七辆马车。
前三辆马车由六匹棕马牵着,轮流顶着寒风开路,车厢简单轻便,坐着商队的护卫和仆人。
后三辆马车装货,由六匹健硕的黑色千里马牵着,车厢裹的厚实,里面载着货物和银两。
黑马聪慧,不需人牵着也知紧跟着商队。
不过,那队伍最后边的车厢,还拖着一个简陋的木质车厢。
说是车厢,不过是几根细圆木支撑起来的囚车,下面支了两根车轮,上头简单盖了张大黑麻布。
透过黑布下的缝隙,依稀能看见一双裸露的肮脏的脚踝,小腿上染着泥印和血迹,不知是谁的血。
其实这双腿,光看小腿有些像女人,光滑、细长,却带着力量感,裸露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给人一种已经被冻成冰雕的错觉……
“二爷爷,你说外边多冷呀~”
被车队保护在最中间,华贵又奢侈的车厢里,一位锦帽貂裘的老人,和一位裹着白色羊绒大裘的少女,两人围炉而坐。
少女头扎两个小丸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总是盯着窗外,手里捧着白雾升腾的热茶,时不时抿上一口。
老人则在闭目养神。
“二爷爷,我说外边多冷呀!”少女加重音调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有些不满。
老人依旧闭着眼睛,眉毛却不着痕迹的抖了抖:“不有炉子吗,再加点碳。”
“嘿~”少女眼睛一瞪,“是外边冷!”
老人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好一会才明知故问:“所以呢,丫头。”
“所以啊,善良又可爱的本姑娘,不由担心起了咱们商队的仆人,他们冷不冷呀,肚子饿不饿,渴不渴。”
少女蹙了蹙鼻子,一只手捏着下巴,歪着脑袋,饶是一副关心下人的模样。
“他们穿着棉衣,吃着干粮,烧了酒,不冷也不饿,更不渴。”老人面无表情的回道。
“就是,咱们萧家对自家人是真好呀!”
少女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热茶,砸吧着舌头,“可是捏,二爷爷,是不是还有一个人被你忘掉了,就是最后边那个小哥哥……”
最后,少女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以极快的语速说完在心里组织好的语言:“你看外边这么冷,他都没穿多少衣服,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既然北国把人送给了我们,那就是我们萧家的人了,我们要一视同仁!嗯,我要去看看他!”
说罢,少女欲要打开车门跳下去,老人眼疾手快给她揪了回来。
“二爷爷!”
“外边那么大雪你脑子坏掉了?”
老人睁开眼,终于是怒不可遏,“那就是一个奴隶,还是北国的奴隶,送给我们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这种人一般都是背了极大的罪名才被贬为奴隶,知道吗?”
少女有些委屈。
“那个小哥哥生的那么俊俏,能背什么罪。”
老人无奈的看了少女一眼:“至少是家破人亡的罪名,所以才会被流放。等这场大雪停吧,能撑过去是他命不该绝,撑不过去那就算了。”
寒风愈大,卷起漫天柳絮……
那囚车上沉重的黑布被吹起一节,蜷缩在角落的单薄身影被扬起三千青丝秀发,疲惫的脸上,如玉般的眼眸回望北方,望断风雪。
……
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雪停的时候,商车队伍也正好驶出了北国边境,一望无际的的高原莺飞草长,代表着他们正式回到了大夏的边疆。
商队也在一处小河边落脚休息
马匹在河边饮水歇息,商队的护卫们靠在货物边插科打诨无话不谈,仆人们在河畔烧火煮饭,除了自带的干粮,还有在河里刚抓的新鲜肥美的大鱼。
被称作“二爷爷”的老人还在车厢里歇息,嗯,时不时还叹声气。
“喂,我叫萧清雪,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小才女,你呢?”
少女蹲在囚车前,用手戳了戳少年不算干净的脸,“是我们大夏的京城哦,可不是你们那小地方,不过你们那应该没京城吧。”
萧清雪身后紧紧跟着一名护卫,怀抱佩剑,站如松石。
萧清雪见少年没反应,鼓了鼓腮帮子,又用力戳了戳:“喂,不会死了吧!”
囚车里的少年这才缓缓睁开眼,安静的望着隔着木囚近在咫尺的可爱少女。
“你为什么长那么好看呀,你们那边不是四季如冬,我看大部分人都冻得脸红红的,皮肤干干的,你为什么皮肤那么好呀,跟个女孩子一样,但他们说你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