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庚这个人一向剑走偏锋,你想猜他的意图是猜不中的。”
柳宗慈忧心忡忡道:“我看圣上权威不彰,全凭袁、杨二人把持朝堂,咱们这些中立派如何自处呐!”
“慎言。”姚玠看了旁边默不作声的邵长陵,十分欣赏他的从容淡定,如果不是其父邵钧之在世时,就允了这桩婚事,以邵长陵如今的前程,姚家怕是未必高攀得上。
邵长陵终于开口了:“虽说是中立,却不是一味的庸愞,若凡事没有主见,圣上垂询时,只怕语塞词穷,为上所厌。”
柳宗慈轻咳一声,作为长辈的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双方的立场微妙,在浙江都司期间,他也没给邵巡抚伸出过援手,反而屡屡包庇怀远伯,想必邵长陵对他也是颇有微词。
邵长陵其实是来请教本朝礼制的,这也是伯父一直期望他走的仕途——先通过翰林院馆选,再入礼部供职,有姚公扶持必能在三五载内升至堂上官,光裕显达。
只可惜他虽然钦佩姚公的渊博,却对如此繁冗的礼法谟典兴味索然,且礼部在教化上更推崇弘道学术,这也令他倍感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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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长陵留到夜深,被姚公安顿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柳宗慈心里是极其羡慕的,自己的女儿选了个鳏夫,处处透着愚钝气息,而姚素年却能嫁给如此前程似锦的年轻人。
可以想见,姚公遗留下的所有政治资源最终都会交到邵长陵手中,自己以后的晋升会越来越艰难。
是以,柳莼娥来找他说项时,柳宗慈烦躁地赶走了她,不能解忧也就罢了,尽会添乱。
柳莼娥只得又去搬军师,“我爹似乎对骆郎有些不满,妹妹你怎么看?”
“表姐夫学识人品都极为出众,姨夫怎么可能不满。”姚素年又在抄经,一手簪花小楷已经名满京师,却从不懈怠。
她将笔搁在玉子母猫的笔架上,仔细端详字迹,和刚得来的法帖参照,在那中锋上的遒劲感总是要差一些。
“你也快嫁做人妇了,怎地除了练字还是练字,难道还和邵家公子日日研磨对书不曾。”
姚素年暗嗤她的浅薄,却也终于抬头道:“你既担心姐夫,却不如荐了他去给姨夫整理案牍,这文书事宜最锻炼人了,姨夫一定能看出他的兢业勤勉,从而有所任用。”
“对啊,还是你点子妙。”柳莼娥乐不可支,答应再为她带一套画谱,脚下如飞的走了。
可骆德昌一听要让他去为岳父大人侍候案牍,立刻火冒三丈,“你们柳家是要把我当小厮使唤么!”
“不是,相公,你怎会如此作想!”柳氏急急否认,这样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我爹如今是正三品的侍郎,在刑署极有分量,便是在他手下整理文书,也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再者说……”
“够了,我骆德昌不会干谒求名,你不用在我这儿白费功夫。”
柳氏吃了一鼻子灰,只得让程嬷嬷炖了雪梨膏,去给姮芳端去,“相公如此倔强,只能让他亲闺女从中说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