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相救,权当回报?秦伊心里纳闷,黑衣人竟救过子钰?这么说来,他们倒也不是坏人。又想起那刺客在寿宴上的一番话,慷慨激昂,字字血泪,完全不像是罪大恶极的叛党,倒是那慕王父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保不齐还真就干得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正自出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那擒着她的黑衣人嘀咕道:“没事儿干嘛遮层纱,不是天仙就是丑八怪。我说姑娘,长点儿心,只要出去了就放了你。”秦伊一怔,这黑衣人的心也忒大了些,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调侃。
说话间,几人脚下步子未停。一路疾行,来到一处高墙下。子钰蹲下身子,拨开草丛,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秦伊诧异,这,这不是自己钻过的那个狗洞吗?
“原来公子知道啊。”
子钰笑了笑,算是回答。秦伊心道,子灏那小子还以为自己天天钻进钻出神不知鬼不觉呢,没想到一举一动都在他兄长眼皮子底下,那小子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你,你让我家公子钻狗洞?”秦伊身边的黑衣人指着洞口道,说罢,斜瞟了一眼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人。
子钰道:“二位飞檐走壁,自然是不需要。”说着,看向那受伤的刺客道:“但是这位,恐怕就要受委屈了。”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追兵的声音,情势危急,不宜再耽搁。秦伊身边的黑衣随从对那黑衣公子道:“公子,我先钻啦。”说罢,哧溜一下钻了出去。接着,刺客、秦伊和子钰都一一钻了出去,唯独那黑衣公子,死活不愿屈尊,硬是自己翻过了高墙。
五人来到林中,黑衣公子将刺客扶上车,黑衣随从却对子钰道:“劳驾公子随我们走一趟。”
子钰看了一眼秦伊,道:“我做人质,放了她。”
“姑娘,你走吧。”黑衣随从朝秦伊挥了挥手,转身跳上了马车。
秦伊看着子钰转身上了车,心里一时忧急,方才若非他挺身而出,只怕慕王根本不会在意她微不足道的身份而下令射杀。他救了她,她若独自逃离,岂非忘恩负义?况且,他素有心疾,这般折腾若是再次发作,身边又没有医者,岂不危险?思及此,慌忙取下幕篱,对那黑衣随从道:“我会些医术,带上我对你们有利。”
黑衣随从惊讶道:“我说姑娘,你是不是先给自己治治?哪有求人挟持的道理?”
秦伊瞪着他,正要开口,却见黑衣公子撩起车帘道:“上车,快走!”秦伊忙上了车,与那黑衣公子和刺客坐在车里,而子钰与那随从坐在外面。黑衣随从挥手扬鞭,一车五人就这么沿着密林深处的小道疾驰而去。行了一段路,见无追兵,黑衣公子燃起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看,只见那刺客已经昏迷,面色苍白,眉头紧锁,额上冷汗淋漓,胸前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情况十分危急。
“你要干什么!”
秦伊刚刚伸出手去,却被那公子喝住,吓了一跳,手顿在半空,回道:“他失血过多,必须立刻医治。”一边说着,一边疑惑地看向那黑衣公子,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可一时又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黑衣公子见秦伊好奇地打量自己,忙别过脸去,点了点头。
秦伊这才并指探向刺客的腕间,一探便道:“脉细无力,四肢厥冷,血脱之症!”又扒开刺客胸前的衣衫,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皮开肉绽地斜过那精瘦的胸肌,几可见骨。
“你可能治?”黑衣公子问道。
秦伊抿了抿嘴,“试试吧。”说着,从腰间荷包中摸出两包药粉,快速地撒在了伤口上,再掏出随身的干净帕子,紧紧地捂住伤口,痛得那刺客闷哼了一声。
“你……”黑衣公子冷眉一挑。
秦伊忙道:“这是我爹配的金疮止血散,他伤口太深,必须包扎止血。”一边将幕篱的纱幔撕下,缠缚在帕子上,一边继续道:“我先喂他吃下双补气血丸,稍后安顿下来,再探明伤势,另作处置。”
黑衣公子点了点头。秦伊又从荷包中摸出一粒蜡丸,破壳取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塞入刺客口中。
“多谢。”黑衣公子道。
秦伊皱着眉,面带忧色,“先别谢得太早,这么重的金创伤我还是第一次见,还不知能不能救醒。”叹了一声,又道:“要是我爹在就好了。”
“你爹是谁?”
“我爹是个大夫,医术了得。”
“是哪位名医?”
秦伊笑了笑,摆手道:“我爹志在民间,不慕权贵,不图虚名。”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就我和爹两个人。”
“住在何处?”
秦伊忽然醒过神来,警觉地瞪着那黑衣公子。黑衣公子见她小心戒备的眼神,不禁哼笑一声,瞥了一眼她的颈前,纵然心中疑窦万千,仍是忍住了嘴边的问话。秦伊转过身去,撩起窗帘看向窗外,此时孤月高悬,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她久出未归,只怕她爹该着急了,想着想着,不禁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