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二十余日来虽依着芳妹指点,试着将剑法融会在拳掌功夫之中,使得拳掌功夫已大有长进。但毕竟时日有限,比之自家芳妹还是相去甚远,哪怕连轻功都施展出来,还是败多胜少,就别说此时的对手还是芳妹的师姐了。
刘淳杰见梅兰竹跃上剑桩,一眼便看出其轻功远在还未能融会自己所授心得的芳妹之上。但刘淳杰却不知道,这位梅少庄主也就只有这一点胜过他的芳妹而已。步漫芳虽告诉了他万梅庄许多事情,却总不好“自吹自擂”的说自己功夫远胜自己的表姐、胞妹。
更何况这位梅少庄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又教他如何敢怠慢?
梅兰竹这么游刃有余并非没有道理的,回雁门“轻功”、“剑法”双绝,但拳掌功夫则要平庸不少,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加之她万梅庄本就对“轻功”一道极不熟悉,她虽自己和庄中梅花赌气悟出精妙步法,但这毕竟不会增长她的江湖见识。在她心里,只道除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符辉”轻功天下无双以外,其他人轻功再高,也不会比她那轻功大进的表妹步盈芳厉害多少,而步盈芳在这剑桩上也败在了她的手下,她便根本不会觉得自己会输给刘淳杰。
梅兰竹早年本就有些妄自尊大,否则也就不会和步盈芳说出“天下英雄,唯表妹与竹耳”这样的狂妄之言了。虽说她如今接掌万梅庄,心下又有了更大的抱负,自也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但她此时既嫉恨二人,早年的性子却又不免冒了出来,只想着如何能给刘淳杰——确切的说是给表妹步漫芳——一个下马威了。
所以她才向前跨出一步,就被刘淳杰一掌给打了下去。
她根本没看出刘淳杰是怎么欺到她面前的,心下一惊,仓促中以“望梅止渴”招架,却没起到半点作用,右肩立即便中了刘淳杰一掌。
这当然也不是说刘淳杰的武功真高明到一招便能胜过梅兰竹了,只是刘淳杰为了过这“万梅剑桩”一关,这些日子天天同自家芳妹拆解拳掌功夫。要知“望梅止渴”的要旨本就在“以虚诈实”,而梅兰竹此时仍只修得“梅”字诀的皮毛,步漫芳使出的那招“望梅止渴”不知比表姐精妙了多少倍,对于已经习惯了自家芳妹这招的刘淳杰,梅兰竹的“虚”又如何能诈到他的“实”?加之梅兰竹还小觑了刘淳杰的轻功、掌法,先是没想到刘淳杰竟能踏剑桩如履平地,分明她自己才是“火土相生”的一方,却被刘淳杰一下便欺到了面前,而后仓促之间还要使虚招,更是自以为就凭刘淳杰的掌法不足以破解其中关节。
梅兰竹虽猜到表妹点拨过自己的男人,却没想到刘淳杰能在二十余日里便已有小成。毕竟她自己十多年来都只学了个皮毛,就算是她那心无旁骛的表妹,也花了七、八年时间才融会贯通的要义。
可刘淳杰本就有回雁门的精妙武功打底,又得步漫芳费尽心思的指点,其进境之快,就算是平日里冷静异常的梅兰竹也算计不到,更何况是此时嫉恨一起、心生狂妄的她了。
刘淳杰本以为梅兰竹必会以“梅花三弄”、“粉破梅梢”、“落梅横笛”中的一招来硬接自己这招半生不熟的“鸿雁长飞光不度”,出掌自是没留半点余地。待他发现梅兰竹用的竟是一招“诈不到人的望梅止渴”,再想“手下留情”已是不及,倾刻便“一击得手”。
只见梅兰竹身子一歪,完全稳不住身形,一张俏脸竟向剑柄生生倒撞上去。这“万梅剑桩”用的虽是未开锋的钝剑,但以她去势之急,也难免身受重伤。
刘淳杰吃了一惊,正待出手相助。忽然红光一闪,一道身影便从万梅庄后院的矮墙边窜了过来,抢在他前面一把便抱住了梅兰竹。
原来步盈芳说的并没错,只要“忽然对梅姐姐痛下杀手”,这符辉必然会出手相救。
“你终于肯现身了,终于让我见着你了。”只见梅兰竹躺在符辉怀中,笑着说道。
那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你终于肯现身了,终于让我见着你了。”刘淳杰盯着二人半天,竟重复了梅兰竹说的话。
那人又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刘淳杰与梅兰竹说的话相同,那人的反应也相同,但其中之意其实截然不同。
梅兰竹说这话时,满是柔情,刘淳杰说这话时,满是恨意。
刘淳杰忽然便欺回步漫芳的身边,步漫芳见刘大哥回来,立即便开口教训道:“我都跟你说了要手下留情,你怎么……”但她说到此处,忽然又停住不说了,因为她的刘大哥压根没有看她,只是一把握住她帮忙拿着的那“孤鸿剑”的剑柄,只见寒光闪动,只听剑声长鸣,这把名动天下的利刃终已出鞘。
步漫芳吃了一惊,她当然听自己的刘大哥说过,他还从未以这柄孤鸿剑和旁人动过武,自其下山之后,甚至连出鞘都未曾有过。她不明白刘大哥此时拔剑是要做什么,本想一把拉住他问个清楚,可刘淳杰仿佛此时才第一次认真起来似的,其身法比步漫芳先前任何一次所见都还要快,她又如何能拉得住他?
只见刘淳杰剑指那身披红斗篷、正在扶起梅兰竹男人,一招“衡阳雁去无留意”便飞上了剑桩。这是他最为娴熟的一招,他一上来便使出这招,显是对那个男人没有留半点情面。
那人待梅兰竹站好,身形一展,也飞身而起,同时将腰间之剑一并拔了出来。只见其站上剑桩,长剑一抖,竟也使出一招似是而非的“衡阳雁去无留意”来,从侧面架住了刘淳杰尽全力使出来的一剑。
步漫芳又吃了一惊,她数日前才听自家刘大哥讲过,这招“衡阳雁去无留意”的要旨就在“无留意”三字,虽说使招时不能当真不留余劲,却也绝对是“以攻为守”的一剑。但那人先前使出剑路的分明与她刘大哥如出一辙,到后面却“转攻为守”——这“以攻为守”和“转攻为守”虽看似只差了一个字,其实意思截然不同。“以攻为守”是以无上攻势逼的对方招架闪避、无从还击的“为守”、但这“转攻为守”就是真真正正的转为守势了——那人这剑竟能架住她刘大哥迅疾无俦的一剑,倒更像是该叫做“衡阳雁回有留意”一般。
但刘淳杰却毫不吃惊,又是一招“雁影分飞”,分刺那人的左右二肩,那人长剑一抖,也使出一招似是而非的“雁影分飞”,但半招过后,却是直刺刘淳杰的胸口,在步漫芳看来,这招当然也应该叫做“雁影和合”才对。
刘淳杰这招“雁影分飞”却未使完,没等刺中那人双肩,便又变招,使出那招“雁字回时月满楼”来,他身形一转,那人的剑自然也刺他不着。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那人能将此招变成什么路数。
那人果然跟着收剑,也使出“雁字回时月满楼”来,但寻常的“雁字回时月满楼”是剑随人转,呈“望月”之势削击对手上三路,最后再疾刺对手要害。而这人使出的“雁字回时月满楼”则只见人转,不见剑转,那人分明同刘淳杰一般转了一圈,但剑却一直刺向刘淳杰,刘淳杰还差点自己撞到了他的剑上。
梅兰竹本沉浸在与心上人相逢的喜悦里,却没料到其一下便和表妹的男人斗了起来。她见二人把这“万梅剑桩”当成平地一般较量,剑桩上本来威力极大的“五行生克”之理,在二人身法面前竟变得不值一提,这才吃了一惊。
梅兰竹虽然关心符辉,但她此时方知自己是“坎井之蛙”,又如何能插得进手?她先前虽没给刘步二人什么好脸色看,此时既已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符辉”,那“嫉恨之心”自也随之烟消云散,于是她便看向步漫芳,希望表妹能阻止二人相斗。
步漫芳却早看出二人并非生死相搏,只是自己的刘大哥在出题、那人在应对,于是便不像自家表姐那般担心自己的情郎。只是她既见那人“使剑的手法分明与她刘大哥相同,到后来却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相反的路数”,忽然便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她本来绝不愿意去提、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的名字。
但此时表姐看向她的神色,显是要她阻止二人,她自己终究也是万梅庄的弟子,又如何能拒绝?
于是她终于还是叫了出来:“‘飞雁’符俊、你是‘飞雁’符俊!”
……
‘飞雁’符俊的事江湖人几乎都听过,并不是他做了什么轰动江湖的大事,只是因为他死得十分可笑,又十分教人笑不出来。
他因不想娶一个非要嫁给他的女人,所以跳崖自尽了,然后那女人后来也跟着跳了下去,就这么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故事而已。江湖人嫁娶随性,就算世家儿女仍需媒妁,通常也不会有像符俊这样被逼到寻死的分上,所以符俊之事确是十分罕见。
但这事毕竟是只关乎一家的“私事”,如果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压根就不会有人在意。只是符俊是回雁门衣钵弟子,其生身父亲更是名震江湖的回雁门掌门,旁人就算想不知情都难,自也被江湖中传为警世之鉴。
但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符掌门的错,甚至不是江湖中人的错,江湖中人也都知道。符俊后来被过继给了符掌门的兄长符云鹰,而那个非要嫁给他的女人,则是牛贤季的孙女牛绾青。
符云鹰本就是个十分极端之人,就连“情”之一道也正是如此。他的定亲之人,牛贤季的女儿同其母一道染疾早丧,符刺史便一辈子不肯娶旁人为妻。正因如此,符云雁才会将符俊过继给兄长,也正因如此,当牛绾青想要嫁给符俊时,符云鹰自是非逼着符俊答应不可。
所以符俊死了、牛绾青也死了,刘淳杰则变得极其厌恶符云鹰起来。
步盈芳自也听说过此事,也知道符姐姐方才所说的那句“我爹爹绝对不会插手我们小辈间男女之事”显然也正与此有关。但她却没想到,这符俊就是符辉。
一个死了五、六年的人怎么会是符辉呢?
反过来想当然便十分简单了,这符俊只因不想娶一个非要嫁给他的女人,所以假装自尽,其实改掉了名字、躲到了建安。这一点步盈芳现在也能想到。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符巧心知道此事,此时又如何会专门来询问于她?但若她不知此事,又如何会知道这符辉便是改了名的符俊?
这一点符巧心自己马上又解释了出来:“符俊当年在建安少林寺同妙法方丈学过几年禅。回来还同我讲过什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禅机。当时我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又如何能听懂他在说什么?问他是什么意思,他竟说道:‘飞雁符俊即是灰雁胡俊、灰雁胡俊即是飞雁符俊。’我见他越说越莫明其妙,只道他在胡说八道,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我爹爹将他过继与我伯父、发生了那等不幸之事,我心下难过,就更没去想那句话了。”只见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我昨日听到步姐姐说到那‘挥符胡飞’,只觉十分熟悉,细想之下,其中的第一、第三字不正与‘灰雁胡俊’相同?第二、第四字则又正是‘飞雁符俊’的‘符’字和‘飞’字。我与师兄一开始就不觉得那符俊是个会自寻短见之人,只是苦于没他消息,也就只好当他死了。但此时想及此事,自是要找步姐姐问个清楚。”
步盈芳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符巧心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对建安一概不知,步姐姐方才告知‘许多建安人官话不准’之事,我这才明白那‘飞雁符俊即是灰雁胡俊’是怎么回事。想来那符俊也没大我几岁,哪能懂什么真正禅机,不过是听得旁人喊错他的名字,便自以为悟得什么‘姓名即空’的道理,当真好笑。”她口中虽这么说,脸上却全无笑意,微一沉吟,又接着道:“但最关键的,还是步姐姐说的那‘形同鬼魅’的轻功,那正是符俊自称将我回雁门‘惊鸿’同佛法‘融会贯通’的结果,妙法方丈虽没教他少林功夫,却告诉了他‘少林功夫从佛法中来’的道理,他便自行大改我回雁门功夫,还在我与师兄面前炫耀了一番,我听步姐姐提及此事,心下自是再无疑问。”
步盈芳这才恍然大悟,但她忽然想起一事,急问道:“那、那位追着符俊自尽的牛姑娘呢?那她不是白……白……白那个怎么了吗?”
符巧心苦笑了笑,却没正面回答步盈芳的问题,说道:“如果符俊确实死了,师兄当然是非常难过,但如果符俊还活着,第一个想杀了他的,也是师兄。这也是为什么我只叫‘符俊’,不喊‘哥哥’的原因。”
步盈芳听说意中人竟想杀了其大师兄,不由得更是一惊,立即追问道:“为什么?”
只见符巧心幽幽说道:“符俊只不过是他的义兄,那位牛姑娘却是他的亲姐姐。”
……
“不错,我就是符俊。”那红斗篷见步漫芳喊出他的名字,果然便罢手不斗,立即跃回到梅兰竹身旁说道,“但现在我叫做符辉。”
“我知道是你。”刘淳杰“哼”了一声,也跃回了自家芳妹的身旁,又冷冷说道:“只有你才能使出那么莫明奇妙的轻功、和那么莫明奇妙的剑法。”
步漫芳手心里直捏了把汗,她当然已经知道情郎为何连孤鸿剑都拔出来了。她听他说过他和这位义兄的复杂关系。这位义兄可以说是被他亲姐姐害死的,但又反过来害死了他的亲姐姐。
她的刘大哥分明是这符俊的义弟,却反倒希望这符俊不要活着。因为只有这符俊死了,她的刘大哥才能继续当这符俊是义兄,继续伤悼、怀念这符俊,并把责任都推到那位“逼婚”的符刺史身上。但倘若这符俊果真是“诈死”,反倒成了刘大哥的“杀姐仇人”。
她不知道如果她的刘大哥果真要取这符俊性命,她应该怎么做。她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刘大哥吃亏,但看到这符俊和她表姐刚才的模样,她又如何能帮着刘大哥对其痛下杀手?
更何况如果抛开她对刘大哥、对表姐的感情,单看这件事情本身,其实既不能说谁都没有错、也不能说都是谁的错,甚至就连那个她刘大哥极其厌恶的符云鹰,说来也有自己的道理。
她甚至不知道,倘若她的刘大哥真的杀了符俊,他自己又会不会反过来懊恼后悔?
所以她只能用双手紧紧握住情郎那只没有握剑的手,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莫明奇妙?”只见那自称“符辉”的符俊笑着说道,“从小到大,你有胜过我这些‘莫名其妙’的招数一次吗?”
“那只不过是你比我大了七岁而已。”刘淳杰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如今你仍大我七岁,却已不是我的对手。还不肯承认其中的‘莫明奇妙’?”
“要再较量较量吗?”符俊长剑一摆,笑着说道。
“较量就不必了,但如果你想死的话,我随时可以成全你。”刘淳杰也扬起长剑,仍旧是冷冰冰的说道。
然后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好像随时便会开始这场生死之战。
“步漫芳!你的男人到底是来求亲的?还是来杀人的?”梅兰竹忽然大声叫道。她和自己的小表妹步盈芳一样,并不清楚刘淳杰同牛贤季、牛绾青的关系。她就算听大表妹说出自己这位心上人“符辉”其实是回雁门的大师兄符俊,也只道这对师兄弟方才不过是在切磋较艺。她方才不过是怕二人刃下误伤,便已命步漫芳阻止,此时听到刘淳杰口中竟有“不死不休”的意思,更是赶忙大声质问起大表妹来。
她本来还是有些感激这刘淳杰的,因为正是刘淳杰方才那一掌,才教她见到了这已不知朝思暮想了多久的“符辉”,但刘淳杰此时既然露出杀意,自也教十分惊惧。她武功虽不及三人,却也并非庸手,此时“嫉恨之心”既去,当然也能看出符辉与刘淳杰的功夫只在伯仲之间。但要知方才二人还只是胜负难料,她便已十分着急,若是生死相搏,则步漫芳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倘若步漫芳出手相助刘淳杰,那纵是她也相助符辉,也必然是有死无生。她虽明知大表妹绝不会让此事发生,却也不禁心下骇然。
“算了吧,刘大哥。”步漫芳终于还是拉住了刘淳杰持剑的手,说道:“以后的事暂且不说,但今天是你向我求亲的日子,何况这里再怎么说也算是我家,我不许你今天杀人、也不许你在这里杀人。”
刘淳杰看了看自己的芳妹,终于点了点头,把剑收回了芳妹手中的剑鞘中。然后又看向符俊,大叫道:“今天就算了,但下次……”
“下次你也不必杀他!”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生生打断了刘淳杰的说话。
说话的自然不是步漫芳,也不是梅兰竹,这个声音是从万梅庄庄门口处传来的。
然后只见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少庄主,不好了,有一个打扮的十分奇怪的女人带着许多凶神恶煞的男人来到庄门前,自称是什么‘泥济根教’的‘美嘎弥’,本来指名要见二小姐,忽然又在那自说自话起来。”
步漫芳苦笑了起来,这‘泥济根教’是传自胡桑国的魔教,教众十分不少,她出江湖时害怕胞妹对付不了泥济根教反受其害,便挑掉了泥济根教最大的扬州分坛,她在江湖中传出是胞妹所为的消息,但挑教坛时当然报上的是自己的名字,此时对方上门来点名找她,自也不足为奇。
但这泥济根教的人为何又要来管她刘大哥杀不杀符俊呢?步漫芳却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刘淳杰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也运起内力,朗声问道:“为什么我不必杀他?”
那女人的声音果然又传了过来,这次她声音中所用内力大的惊人,竟将庄中下人全都震得站立不稳,有的甚至还摔倒在地,刘淳杰、步漫芳等武功高强之人自是不会那么狼狈,但听着也都不禁心惊肉跳。
只听那女人的声音说道:“第一,你不用杀他,因为你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第二,你不能杀他,因为有一个人比你更想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