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拳头落在白石秋坪脸上之前,他都还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在这位东大高材生的认知里。
肉身上的疼痛,又怎能比得过他这四年以来,内心的煎熬啊!
然而,他错了。
他高估了他这具躯壳的耐受力。
也高估了他那一文不值的,自以为做好了的觉悟。
第一拳砸下来。
坚硬的指关节,重重的撞击着他脆弱的鼻骨,霎时迸发出的冲击力,瞬间折断了里面无数细小的软骨。
血顺着那些断壁残垣流了出来,烧的更加的痛。
痛,涩,烫,窒息。
黏腻的血液卡在喉咙,卡在鼻腔与口腔之间,比刺更尖,比细骨头更硬。
像无数个细小的刀片,粘连在嗓子眼附近,一点点的切割下他的肉。
然后再把肉放到炉子上,小火慢热,一点点的烧。
那不是踢足球时摔了一跤,或是登山时崴了一脚,那种级别的痛。
而是感觉眼珠都要脱落,牙齿都要被打掉,鼻梁彻底断裂的,可以被定义为“故意伤害”的痛。
太夸张了吧。
白石秋坪的视线都有些模糊,望着早川月那平静的身影,身体第一次,发出了本能的颤抖。
这家伙,在那里面都经历了什么?
仅仅是平平无奇的一记直拳,就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这种程度的拳头,完全是职业级的。
“嗯,这是鼻骨,算是偿还了你罪孽的三分之一,接下来是肋骨。”
早川月的眼睛,依旧是那么平静,好似一潭死水。
他早已经过了,谈什么青春伤痛物语的年纪了。
什么“为青梅竹马维护名声的觉悟”啊。
什么“为保护自己暗恋女生的信念”啊。
很重要么?
很珍贵么?
很强大么?
那是他们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生理意义上的痛。
实心的竹刀,重重劈砍在身上的痛。
木节做的龙骨鞭,砸在骨头上的痛。
高压水枪迸发,把人钉在墙上的痛。
在真正的“肉身的苦痛”面前。
白石秋坪,你的意志,你的觉悟,又能扛得住多久呢。
“达……搭韵窝……”
白石含混不清的,吐出一口浑浊的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打晕你?”
早川月挑了挑眉,表情不变的问道。
白石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做好了觉悟,他闭上了双眼,等待早川月给他个痛快的。
然而,早川月拒绝。
“你霸凌他(伊地知陌)的时候,是清醒的,所以在揍你的时候,你也必须是清醒的,这很公平。”
“放心,肋骨的位置很特殊,如果用力不当,很容易导致刺穿内脏出血,所以,我一定会慢慢的,用最恰到好处的力,折断它们的。”
白石秋坪,眼球放大。
咔嚓。
是第一根肋骨折断的声音。
疼痛感并没有如预想中那么剧烈,或许是鼻骨断裂的痛让他有了一点耐受性,总之,白石觉得自己或许能抗……
啪嗒!
当第二根肋骨折断的时候,白石的脸色霎的变得惨白,整个人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牙齿不停的打颤,鼻血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打断第一条的时候,你紧张,呼吸近乎停止,所以不痛。”
“打断第二条的时候,紧张的情绪终止,开始呼吸,呼吸带动胸廓发力,当肌肉收缩挤压你的肋骨时,这时候,痛便来了。”
“而且,越呼吸,越痛,越痛,越忍不住想要加速呼吸,最后,只有当骨头磨到已经习惯,痛的失去知觉了,才进入康复期。”
早川月微笑着,向白石秋坪科普道。
其实他的这些话,并不算专业,医师听了能指出许多错误。
毕竟,正常人谁肋骨断了都会第一时间来治疗,又怎么会拖到痛的失去知觉了呢。
但在“那个地方”,这却成了早川月学到的常识——
只有磨圆了,痛,才会少。
不过此时此刻,白石秋坪并不想听早川月的医学小课堂,他只觉得,痛的要炸了。
鼻腔里有一团火在烧,鼻骨断裂,鼻血堵塞,本来就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