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得罪他?那你就敢得罪我?”
锦衣男子怒不可遏,气血沸腾,体表白色雾气流转,宛若气态甲胄,锻体境中期的修为一览无遗。
“徐公子,一介平民女子而已。”
“我这北庆楼里,清秀佳人,狐媚娘子,应有尽有,肯定有合徐公子心意的,何必大动肝火,伤了身子?”
除了徐公子与伙计之外,还有两人围坐在雅间正中,经过精雕细琢的茶几旁。
开口的是个笑呵呵的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看着十分亲和,身穿棕褐色圆领袍服,虽不如锦衣男子的雍容华贵,但充满光泽的衣料,说明其身份亦不凡。
另一个,则是名青年男子,面白无须,俊美无俦,青衫素雅,温和从容,看着像个读书人,与此处的富丽堂皇,有些格格不入。
“不如这样,我替您出手,宰了这奴才。”
中年男子依旧笑眯眯的,周身却缓缓出现白色雾气,紧接着变为一层若隐若现的透明盔甲,若即若离的贴合着中年男子的肌肤。
锻体境初期是气血外现,白雾蒸腾,中期则是在周身流转,化为气态甲胄,后期为液态,巅峰则宛若实质。
然而,中年男子的实力远不止此。
他抬起左手,对准趴在地上的伙计,一股极具压迫的气机缓缓浮现,在其掌心凝聚。
拥有气机!
此人竟是一名脏宫境武夫!
躺在地上的伙计,顿时全身发冷,裆下一股温热,双臂颤抖着撑起上身,疯狂顿首,乞求饶命。
“莫要过火。”
在掌柜将要出手的前一刻,一道儒雅清亮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青衫男子抬手制止,对徐公子说道,“此人的工作是服侍宾客,替你与那位姑娘搭桥,并不是他的分内之事,因此事伤其性命,有违君子德行。”
徐虎在这北庆楼张扬跋扈,甚至不将脏宫境的掌柜放在眼里,但此时竟听青衫男子的劝告,甩动衣袖,冷哼一声,坐了回来。
掌心气机散去,等伙计连滚带爬的离去后,掌柜哈哈大笑,拍手道:“常先生不愧是儒家子弟,宽宏大量,宅心仁厚。”
常谨言拱手笑道:“吴掌柜说笑了,罪族后人,承徐公子护佑,苟延残喘。”
“老常,”徐虎故作不悦道,“几百年前的事,与你有何关系,我说你无罪,你就是无罪,有我爹在,整个津城谁敢有异议?没你帮忙,本公子可没法在情场如鱼得水,也不可能在赌坊赢那么多银两。”
吴掌柜乐了,抬起手,似在不经意间,拍了拍常谨言:“此事当真,常先生还有这等本事?”
徐虎来了兴趣,之前的不悦仿佛烟消云散,挤眉弄眼道:“您可别被他骗了,老常是假正经,跟我一样爱玩,上次,他跟兰花苑的巧巧……”
他声情并茂的讲述,让吴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常谨言则摸着鼻子,有些尴尬。
“……还有一次,我们俩比赛谁的耐力好。但凡不傻的人都知道,凡俗怎么能赢过武夫?“
”可老常喝到大舌头了,非要比,结果腰差点断掉,在床上躺了十多天!”
徐虎拍着桌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吴掌柜惊奇道:“常先生竟未曾修行?我听闻,儒家子弟仙道福缘深厚,您作为后人,武道资质也不会差吧?”
仙道福缘天生比武道资质高一等,修士可弃仙从武,武夫可不能废武修仙。
仙道讲缘分,受多种因素共同影响,不仅要有仙缘,即悟性,还得有运气入宗门,要么被游历红尘的修士收徒,要么就得等不定期开启的宗门考核,宗门考核间隔,少则数年一次,多则十余年,甚至数十年,有意参加考核者,需要在宗门灵鹤告示天下后尽快赶过去。
总之,仙道十分麻烦。
武夫百余人里才能出一个,而修士的数量又要大大少于武夫。
与之相对的,传闻中,修士功法的威力和花样远超武道功法,仙道第二境筑基境即可轻松迎战武道第三境铜骨境。
津城弹丸之地,无秀水灵山,灵气稀薄,百年内都不曾有仙人来访。
本地的,百年来不过寥寥二十人跨越万里参加宗门考核,并且一去不返,再未有消息,不知是荣登仙途,还是客死他乡。
津城如今活着的,除了铜骨境的城主和天海馆主,恐怕没人亲眼见过修士。
徐虎连连摇头:“仙道福缘咱们不了解,武道资质是能摸出来的。“
”常先生可是四段资质!与我爹相同!我爹亲口说,常先生倘若刻苦修行,三十岁便可入铜骨境!”
“不过,”徐虎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常先生跟我惺惺相惜,志趣相投,认可及时行乐。人生一世,不能尽情打桩赌钱,多活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吴掌柜无奈叹气,似乎十分痛心一个天才泯然众人。
突然,吴掌柜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一小段距离,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后从内反锁。
然后,他坐回原位,凑近常谨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不知常先生是否留有儒家法门?”
此话一出,徐虎与常先生皆面色一变。
常谨言脸色一暗道:“六百年前,儒家遭修士界群起而攻之,惨遭灭门,功法早已销毁,仅留数个凡俗旁支,吴掌柜作为生意人,消息灵通,不会不知晓吧?”
徐虎又到了爆发的边缘,道:“常先生挂个后人的名头,我爹保他绰绰有余,可如果有人修行儒道,天黎皇族都保不住!吴掌柜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是在下欠考虑,实在是惋惜常先生如此人才,想着要是有儒道功法,便可走仙道,另辟蹊径,追赶上来。”
“实在抱歉,”吴掌柜连连称错,“为了表达歉意,您二位今日的消费全免了!”
听闻此言,暴躁的徐虎,情绪才稍稍缓和。
一番交谈,徐虎没了打桩的兴致,对吴掌柜拱手道:“我和老常晚上还要去赌坊,就先走了,感谢掌柜的茶水。”
吴掌柜沿路恭送,并亲自将徐虎扶上轿子。
“二位慢走,还请徐公子代我向城主问好!”
徐虎和常谨言的轿子逐渐远去。
看着两顶轿子在人流中渐渐消失,前一刻还躬身作揖的吴掌柜缓缓收起笑容,眼底的亲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城府与心机。
他径直返回三楼,走向书房,取出纸笔。
“儒家后人常谨言,喜好玩乐,经气机探查,并无武道修为,亦未拥有儒家法门,无浩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