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烟一路跑过来,熏芳从门缝里看着,她面上并无异样,全身也都完好,赶着过来开门。
熏芳在外头急个半死,要她赶紧出来,那门被她踹得不成样子,横木也卡死在那里,筱烟从里面也打不开,筱烟隔着就问她怎么把门踹了。
熏芳急得嗓门也大起来:“你也不和人说一声就跑,你知道我急得什么似的!你要是有一个好歹,我就是死了也不安生!你这孩子”
筱烟一边弄门,一边歉笑道:“我看你们跑远了,心想着你们早晚回来,我实在熬了一夜,也没劲跑了,就坐在坛子上迷瞪了一会儿,正好遇见一个朋友”
熏芳骂道:“什么朋友?”
正这时,那后头走过来了一个老人,背着两手,鬓发如银,长须宽面,头顶上斜着一个醒目的疙瘩,可不就是老街上之前卖油茶面子的赖大爷,熏芳怎么没见过他呢?只是奇怪他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熏芳还没张口,赖头子便将歪门朝外一推,没想到他七十多的人了,还有些力气,倒推了回去,将门闩拿下来。
熏芳一把抱回来筱烟,上下打量着赖头子,只见他还穿着那快百年前的老长衣,右边斜着几颗深褐的纽扣,那长衣也极尽朴素,脚下也是布鞋,一双白袜。
熏芳打量完了,问道:“赖大爷不是在那老街上干生意吗?怎么跑到这个地方去了?你拐了我家丫头,都和她说了什么?不是我不尊重你,是你也太没有心了,怎么也不能路边带了人丫头进你的家去呀!你是不是活糊涂了?”
那赖大爷背手拿着那横木,只看两扇被踢坏的门,眼睛里满是可惜,也不说话。听她说完了,才答道:“你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脾气大得不得了,我这门,几千里外头运过来的木头,你倒好,一句话不说给我毁了。”
熏芳冷笑道:“没找你算账,你先怪起我来了,我这丫头水灵一样的人,几千年还冒不出来一个呢!要叫你给糟蹋了,只怕五雷轰了你也杀不干净你的罪!”
赖头子不禁失笑,笑得如同雷挝一般:“你瞧我多大年纪了,从来做过这样的事?”
熏芳还是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知道谁里头是干净的,你别跟我废话,你到底叫她干什么?说不清楚,咱们就派出所见吧!你可知道,我找她一路,差点没把我吓死!就这一点,也够给你定罪的了!”
赖头子说道:“我们不过聊会天儿,当时你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她是跟了你过去的?家里有几幅画少了诗句陪衬,我自己又做不好,听说这孩子最擅长,正好巧合又碰见了她,所以找她来帮忙,不过这样,谁又做错了什么呢”
熏芳说道:“要真是这样,算你还是个人!只是你也该反思反思,该不该这样就领了人家走!”
赖头子摇了摇头,大笑而返。
似乎在嘲笑这个镇子之中,人与人再没有了丝毫的信任。
熏芳骂完了他,又搂抱了筱烟几回,骂着她说:“你也是心大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做了主意?是不是都是你那兄弟整天叨咕的你,让你对外人没了一点防备?你也太实诚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怎么能行呢?他说带你来看画,难道就是来看画?你别看他几十岁的人了,他抬门还不是轻轻松松?想制服了你还不是一点儿不费劲?幸亏我赶回来得早,他竟没来得及动手,不然,你一个不好,我真得赔命不可!你再有这样不长脑子的时候,我可也替你妈妈治你了!”
筱烟犹在困倦之时,这时已经是熬到最后,精神也短,只能熏芳说什么她应什么罢了。自己回想,果然也是受了这几天的影响,并没有对外人有太多的戒备,也丝毫不知自己在阚疃镇的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