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明从自己屋子里走出来,面朝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还别说,突然就要离开自己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一路默默地朝着书房走去,路过了凋谢的花、落叶的树,也路过了他曾经念念不忘的韩江雪。
等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刘光看到的是一个眉目含笑的刘克明。
“走着?”刘光看到满脸从容镇定的刘克明,也是笑了。
几天没见,自己的儿子还真的长大了啊。
“嗯。”刘克明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走出大门,门口早有一辆马车在候着他们。
唐朝的时候,除了皇帝、嫔妃等皇室成员之外,其他人是不准乘坐轿子的。虽然有大太监王守澄之流无视这条禁令,可刘光却一直都很守规矩。
刘光似乎与其他的太监不太一样。在他的身上,从来不见那种“他年若得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的暴发户心态,他懂得宽以待人、也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
或许,这也是毫无根基的他能由一个小宦官进入王守澄、梁守谦他们的视线里,并能够常伴君前、深得长庆皇帝信赖的原因吧。
马车载着刘克明,朝着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小铺子走去。这几间低矮小屋子窝在角落里常年不见阳光,看着有些阴气沉沉的。
刘克明跟着刘光下了马车,见他的养父此刻正静静地站在那几间低矮屋子的前面,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可能当年他就是在这里丢了他身上的一个零件吧。
想到这里,刘克明叹了一口气。
估计正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惜与疼爱,又对这种痛苦感同身受,刘光才会让自己来这里走个过场,而不是当真的把自己阉了。
因为刘克明心里清楚,别看刘光从来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可他的骨子里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克明,进去吧。”刘光回过神来,对刘克明微笑道。
“嗯。”刘克明点了点头,摘下腰间的佩剑,对刘光道:“父亲大人,进了宫,孩儿就不能佩剑了吧?”
“那是自然。”刘光道:“皇宫大内,除了禁军,任何人都不得携带兵器。”
“嗯。”刘克明捧着那把伴随了自己一年的宝剑,用手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双手把这把名叫“青螭”的宝剑交给了刘光。
看到自己儿子眼中发自内心的眷恋,有那么一刹那,刘光都不想把他送进宫里了。
他望着刘克明越发孤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难道我真的错了?”刘光望着刘克明的背影,喃喃道。
……
这几间低矮屋子避风遮阳,其实是有一定的道理。
因为被割了那儿之后,是不能见风着凉的,否则会有“中风”之患,所以需要在密闭温暖的屋子里进行阉割。
《后汉书·光武帝纪》当中有记载,“宫刑者畏风,须暖,作窨室蓄火如蚕室,因以名焉”。
所以,这几间避风的低矮屋子,又被唤作“蚕室”。
蚕室的门口有士兵在把守。他们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刘光、以及簇拥着刘光的那些神策军,眼里流露出畏惧与艳羡。
见刘克明独自走了过来,那些守卫们让出一条路,由着刘克明走进了蚕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