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秀才之所以高人一定,就是因为能够提前穿蓝衫,相当于半个官场人。
一旦被除去蓝衫,换成青衫,也就意味着秀才丧失了特权,变得跟普通人一样。
对孟继儒来说,这个时候武功未修,还没有什么自保之力,绝对不能失去秀才的身份保护。
下午,他掐准时间,用私房钱置办了一套体面的礼物,敲响了座师方舒家的门。
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苍老的脸颊,看到是孟继儒,笑着打招呼,“是孟少爷呀?您可是好久没登门了!”
“来、来,快进来!”
方舒是上杭郡的举人,早年曾经在北面当过知县,后来不耐那边的苦寒,辞官回乡创办私塾,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孟继儒以前是他看好的学生,曾经得到过悉心指点。
方舒本期望他能够博取个进士功名。
却没想到,他中了秀才后,竟然娶了商人女为妻,于是对他大失所望。
加上,连续两届乡试,孟继儒皆名落孙山,两家便渐渐减少了往来。
孟继儒娶白黎前,曾经征求过方舒的意见,方舒明确地表示过反对,觉得白黎不是良配,特别是在仕途上,不仅不能带给他任何帮助,反而会拖后腿。
奈何,那时孟继儒死心塌地,拿两家的婚约当借口,惹得方舒痛心,又无可奈何。
进了方府,李伯在前面引路,孟继儒在后面跟随。
边走,李伯边跟孟继儒闲聊,“孟少爷呐,你这两年一次都没来过,老爷经常站在当年和您载种的杏树下仰天长叹!”
“我知道,他心里是惦记你的!”
两人绕过影壁,穿过庭院假山,顺着花门进入主院,李伯指着人工湖边上一棵粗壮的杏树,说,“您看,树又结满花骨朵,想来今年又能长不少杏子。”
孟继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起眼睛细看,果然看到树上隐隐长出了不少花骨朵。
方家不大,至少没法跟白府比。
但,整个庭院设置上,却匠心独运,档次比白府高了不止一筹,处处能够让人清晰体会到“雅!”
李伯带孟继儒找到方舒时,方舒正在书房里练字。
因为熟悉的缘故,他并没有提前通报,而是直接带着孟继儒闯了进去。
“老爷,您看谁来了!”
方舒提着笔,扭头看过来,发现是孟继儒,明显怔了下,而后淡淡说了句,“继儒来啦!”
“在旁边坐会儿,等我写完这幅字!”
孟继儒依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写字。
李伯没停留,将门替他们关上后,高声让侍女们上茶,人回了前院。
虽然,方舒掩藏的很好,表面平静依旧,可孟继儒仍从他明显加快的笔锋上,看出他情绪上的激动。
写字讲究,平心静气,道法自然,越是无为,越是超然,越能写出好字。
方舒现在的状态,显然没了那份意境。
既然他坚持要写,孟继儒自然不会当恶客,恰好趁机观察起了方舒。
方舒穿着很朴素,身材消瘦,略微佝偻,从侧面看,头上的头发有大片大片的斑白,两鬓也夹杂着不少白发,显得要比记忆中的苍老。
看侧颜,眼角的鱼尾纹刻的更深了一些,脸颊同样消瘦,颧骨突出,仿佛古雕刻般古旧。
但是,他周身上下却散发着浓郁的文墨气息,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嗅到学问和书籍的味道。
让孟继儒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一个字,“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