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连绵不绝三日,花沟村有近十家人的茅草屋顶被厚重的积雪压塌了。
有人睡梦中被埋在了雪里,更有人被砸下的断木戳中胸口丧命。
临近的左邻右舍裹上最厚最厚的衣裳,披着蓑衣提着煤油灯,顶着风雪开门出去帮忙。
蜡烛火把甚至都不能在狂风雪中坚持一分钟。
不断有埋在雪里的人被抬出来。
“哎哟慢点慢点!老头我腿冻得使不上力了!”
“叔,再慢就要死人了!”
老麻六挎着药箱,裹着厚毯子,瘸着老寒腿,被丁广生和王建平架着快快出了门。
贺进山在听见拍门声的瞬间就睁开了眼,低头看一眼怀里安睡中的姜禾年,动作小心地起身,将被子裹回去。
披上外套提灯,快步走了出去。
大风夹着雪从门缝里吹进去,又瞬间被门隔绝。
德旺已经站在院门前踱步,狼眼幽绿,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嚎。
门打开,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宋文清全副武装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提着盏马灯,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膝盖以下陷在积雪里。
“村里有几户房顶塌了,很多人受伤,支书让姜禾年赶紧去帮忙救人。”
他的气息微粗,话说得紧急,但声音平稳,显然不是急匆匆涉雪赶来的。
贺进山收回审视的视线,淡声:“等着。”
说完,不待宋文清说话,就反手把门关了回去。
宋文清眼底划过深浓的不爽,若不是张利坤碍着支书的身份要主持救援,他何必要被支使着大半夜天寒地冻冒雪来村尾叫人。
方才那匆匆几眼,这两人的院子屋子可真是整得宽敞舒坦,村里没一家能比上的,远远就能望见烧炕的浓白烟升起,比他们家烧得都猛。
他提起灯,退开两步望着里头的屋顶,也有近二十公分的积雪,岌岌可危的厚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房子原先就是个破茅草屋,快点把这两个碍眼家伙的房子压塌吧。
宋文清不无恶意地想。
司家、柳家,自己每条路的断送,怎么想都是姜禾年这个该死的女人害的,都怪她没有按照原轨迹失踪,才导致这一切的不同。
是她害得自己要在这破地方经受百年不遇的暴雪灾难。
刺骨的冷无孔不入,哪怕已经穿得密不透风,宋文清依旧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他狠狠盯着紧闭的院门。
居然不请我进去坐着等!
你们等着,很快你们的柴火就会烧光,被冻死在这里,最好就像那些人一样,夜里被雪埋了。
手里的马灯被风吹得直晃,宋文清正在脑中意淫着数十种这两人的悲惨死法,院门突然开了。
他覆在防风面罩下的脸,忍不住抽搐几下。
姜禾年戴着罩耳的白毛防风雪帽,面上裹着厚实的红围巾,戴着防风雪镜,从头到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披着一件宽大及脚踝的白色貂皮大衣,戴着手套的手里甚至还抱着一个暖水袋。
真是一丁点皮肤都没露出来,看起来像是被人从雪洞里抱出来娇娇白狐狸,还没睡醒,皮毛柔顺丰满,娇贵无比的那种品种。
关键是他娘的,她还被贺进山抱在怀里,长及小腿的雪鞋上一点雪都没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