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是何地传来的。”
“是。”
不久后,福贵回来了,躬身道:“皇上,是御厨房传出的, 恐怕是在做菜。”
仁德帝近来对这种臭食极其上头,最近因为身子越发虚弱,已经许久没有吃到合胃口的菜肴了,每日都过着饿却吃不下的日子,宫中御膳房为了此事已经杀了不少人。这会儿难得被勾起了馋虫,道:“去看看。”
“是,皇上。”富贵一听皇上对吃食有兴趣了,声音都高昂了许多,转身对抬銮驾的太监喊道,“起驾——摆架御厨房。”
仁德帝跨进御厨房的门时,那锅臭得极其上头的汤正要被端出去倒掉。
“慢着,先别倒。”福贵忙去救下那锅汤。
而后,仁德帝慢悠悠走了进来,天子驾临,在场的人回过神来,立刻伏跪在地上行礼。
仁德帝挥了挥袖子平生,似是懒得应付,问道:“这发出奇香的汤是何菜?”
海兰立刻上前道:“回皇上,这是惊鸿宴来的四司学徒核考的菜肴,这汤……味道非常不好,所以我们正要处理了。”
仁德帝已经多日没有吃好,饿得体虚,难得遇到一道想吃的菜,只随意道:“这汤已有人试过的话,那便给朕也盛一碗吧。”
站在角落中的若星心头一跳,只听海兰惊骇不已:“皇上,使不得啊,这汤……甜不甜,酸不酸,吃不得啊。”
仁德帝有些不耐:“只要无毒便吃得,福贵。”
福贵领了命,上前取了一只白玉金线小碗,盛了一碗汤仔细端过去了,跪在地上呈给仁德帝。
仁德帝浅尝了一口那汤,众人屏息以待,海兰觉得要出大事了,闭上眼不敢看,下一刻,却听见一个满足的笑声。
仁德帝笑道:“不错,味道正好,鲜香浓郁,鸭肉嫩而不绵,这是什么汤,何人所做?”
海兰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福贵提醒她,才知要回话:“回……回皇上,这是学徒宋若星所做的菜。”
海兰示意若星赶快跪下。
若星上前一步,身子挺拔地跪在仁德帝面前,道:“皇上,这叫螺中仙气,是用百越之地的特产茭笋鲊与螺肉和猪骨鸡骨熬出的高汤一道炖煮鸭肉而成。”
“这鸭肉是何处而来,如此弹牙嫩滑的口感,朕还是第一次吃到。”
若星道:“回皇上,这是在皇苑后门处抓到的山野鸭子,这鸭子名叫彩雀,只有每日鸡鸣时会出现,小人昨日有幸在后门见到彩雀起舞,便一时冲动抓了两只。”
“彩雀起舞?”仁德帝饶有兴致地挑眉,“还有这般传闻?”
若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小人也不敢胡言,听闻彩雀起舞,是天降吉祥的好兆头,想必是因为皇上来了皇苑,才有此景象。”
仁德帝面带笑意,将瓷碗放到福贵手中,起身道:“甚好,如此新奇的彩雀,朕还是第一次吃,既然有两只,那你明日便再给朕做一次,朕让嫔妃们也一道尝尝,只要好吃,重重有赏。”
若星眨了眨微亮的眸子,有些机灵地奉承道:“小人遵命,谢皇上恩典。”
真是好一个狗腿子啊!贺连心咬咬牙,低头站在角落中敢怒不敢言,只想出宫后一定要去福泽寺烧个香跨火盆,去去晦气。
待仁德帝走了,海兰呆愣着扶着桌案,转头将端着瓦罐的若星抓到偏远中,质问道:“你这鸭子,真是彩雀?你知不知道彩雀有多珍贵,宫中的贵人都没吃过几次,你能抓到?若是被皇上发现你胡言乱语,那是要杀头的!”
这一带山间的确盛产彩雀,听闻彩雀肉质弹嫩,极其好吃,但因珍稀,很少能抓到,就连宫中的猎手也难遇,这丫头随口就说这是彩雀,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若星面不改色,将那锅剩下的螺中仙气利落倒入泔水桶中,拍手道:“的确是彩雀,海兰姑姑若不信,明日鸡鸣时,也可去后门瞧一瞧。”
海兰还真就不信了。
鸡鸣时分,许多听闻有彩雀出没的尚食娘子和猎手护卫都出现在了后门,一个个隐蔽地躲着守株待雀,生怕打草惊蛇。
天将将亮时,彩雀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采买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如既往等着冤大头来,但等到日出时,都没等到若星,心道怎么回事,这个小学徒难道不想干了?
好在贺连心为首的灵动坊的学徒来取菜了。
小太监要了平时的一份银钱,还不知足,对贺连心继续伸着手讨钱,菜是一点不给。
贺连心蹙眉道 :“公公,平时不就一两银子吗,为何涨价了?”
小太监:“是啊,涨价了,你不给,那便没食材,而且你先前贿赂让我收其他学徒银子之事,小心我给你抖出去。”
今日若星不来,小太监从不是吃亏的人,自然要在贺连心这补上。
贺连心无奈,只得又多给了一锭银子。
躲在不远处守株待雀的福贵默然听完全程,转头问身后的太监,那收钱的小太监的身份。
太监暗叹一声,这运气不好的小太监,不出明日就要被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