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失言。”
“哼……依你之见,太子如今的状况,还能撑多久?”
杜蔓枝微微一怔。
太子?
听这意思,狗皇帝似乎把太子开发出了新用途。
可是一个又废又傻的弃子,有什么价值?他还有被废物利用的机会吗?
暗卫统领一五一十地答了。
说的都是太子的反应,细致得就像病历上的观察记录。
杜蔓枝听得云里雾里。
直到暗卫统领明确提到一个字:蛊!
她恍然大悟,心头刮起狂风暴雨。
皇帝在用废太子的身体养蛊!
所谓虎毒不食子,他居然对亲生儿子下死手!
他问太子的状况,不是真的关心儿子,而是关心那只蛊虫能不能在太子死之前养出来!这是怎么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啊。
咔嚓。
风一吹,她手中的粉尘散落四方,雕花栏杆从中间折断,留下一个拳头大的缺口!
是她惊愕之中不小心弄断的。
小太监吓得后退,脚后跟打磕,咕咚一下仰面摔在台阶上。
“真人……别杀我啊!”
杜蔓枝:“……”
瞥着默默围上来的卫士们,她闭了闭眼睛。
如果我说这是误会,有人相信吗?
……
殿外的骚动才一起,暗卫统领就藏进阴影里了,杜蔓枝进去的时候,四周连一个添茶的宫女都没有,静谧中暗藏杀机。
梁上,屋顶,还有墙根底下,不下于六双眼睛在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突然对皇帝做什么。
当然,如果她真想做,他们再警惕都没用。
“陛下唤我何事?”
皇帝没接话,耷拉着松弛的眼皮,好像没睡醒的样子,把桌上的一叠纸张缓缓推下去。
纸片飞舞,顺着台阶滑到杜蔓枝脚边。
他这种态度,杜蔓枝也懒得装尊重了,就用脚尖把最近的那张纸摆正位置。
熟悉的稚嫩笔迹让她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四皇子的算数草稿纸,上面还有详细的解题思路。
“这就是你教给吾儿的东西?”皇帝垂着眼,眼缝里是阴沉的戒备。
“朕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眼熟?”
“杜真人,你与那些以身涉法的异界之人,不知有何牵连?”
“以身涉法的异界之人……”杜蔓枝重复了一遍。
狗皇帝居然摊开说了,出乎意料啊。
想到那些在她之前被送上火刑架的穿越者前辈,时隔多日,杜蔓枝的愤怒再次被挑起。
她冷下脸:“陛下想听什么答案,我现给你编一个?”
“大胆!”
皇帝从未被人这么直白地挑衅过,最近他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当即将镇纸重重一摔。
底下的人毫无畏惧,只是用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凝视着他。
那冷冷的嘲意,好像在问他犯什么病。
黑檀木镇纸摔裂了,狭长的豁口也像在讥讽他,气得他索性把东西扔下去。
“藐视帝王!这就是神女宫中的规矩吗?!”
皇帝搬出神女来质问她。
杜蔓枝不作声,弯腰捡起这块黑檀木镇纸。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这个镇纸,看起来稳重踏实,其实根本禁不住这一摔。
裂起来难看极了,而且再也无法修补。
不能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她轻笑着,双手微微发力。
镇纸在她手上扭成了染着黑漆的麻花。
在皇帝骇然的表情里,麻花镇纸还在继续扭曲,疯狂地往下掉木屑。
没多久,镇纸从头到尾都成了均匀的木屑,不分彼此。
轻轻一拍,再一吹。
哎呀,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少女唇角微扬,维持在刚才吹散木屑时的弧度,依然是恰到好处的嘲弄。
“陛下,神女面前,用不着规矩。”
她的未尽之意是:女青娘娘那么尊贵的人物,都没用规矩和礼仪套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踩着满地的试卷和作业走向皇帝。
暗卫蠢蠢欲动,却被皇帝颤动的手指按在原地。
杜蔓枝顺利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他微白的鬓角,无力的眼皮,松弛的面颊……
“陛下接过这个担子有多久了?看起来很累啊。”
皇帝颈侧还有一道新鲜伤痕。
她记得是在宁嫔闹事的时候意外受伤。
“真是底下的人保护不力呢。”
皇帝眼神有点茫然,不知道她提这些是什么意思。
杜蔓枝抬高声音:“听说开国君主,哦,就是您的父辈,临走前给您留了一支暗卫,个个骁勇善战!”
“怎么就没好好保护您呢?”
她歪着头,用天真疑惑的语气,揭穿了皇帝勉力支撑的镇定:
“我还听说,对他们发号施令,凭的不是您的地位,而是一件信物……”
“陛下近来休息得不太好,我随便一算,好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不知道现在找回来了吗?”
皇帝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头皮发麻,突然后悔今天的试探。
他也没料到自己只问了一句,就能让对方露出这么大的反应,状若两人!
她就是异界之人,她一定是!
“抓住她,给朕抓她……”
皇帝心跳如擂鼓,耳中鸣惊雷!
他抖着手摸出一个锦盒,匆忙弄出一颗丹药吃下去,借着药力定了定神,指着杜蔓枝:“别放走她!”
不料,一向对他忠心耿耿、言听计从的暗卫统领,冷不丁问他:“陛下,信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