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跟着商队流浪到南方,嫁了人,怀到第三个孩子时摔了一跤,这才想起往事。
这时候想起来也没用了。
先帝早已病逝。
穿越者存在的痕迹被破坏得七七八八。
定国公从英雄变成叛贼,成了人们不敢提及的禁忌。
“迟了,什么都迟了……”
来婆婆时而哀嚎:“陛下死得冤啊!”
时而痛骂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
“是他谋害陛下,他得位不正,就是个冤家孽障!他凭什么坐那把龙椅,他怎能……怎么能让卫大人家里一个人都不剩啊!”
“卫家的两位老爷,都是先帝的亲生儿子,原该是宫里的小主子啊!”
来婆婆试图抓住杜蔓枝袖子,跪下求她一定要把真相公布于众。
杜蔓枝很不想让老人失望。
但是她有自己的安排。
至少在湛云嘉坐稳皇位之前,真相还不能轻易放出去。
否则从“皇帝”嘴里说出三皇女继位的话,就一点权威都没有了。
她对来婆婆说:“我答应你,将来有一天,会让他身败名裂,死后永堕地狱。”
“好!”
来婆婆飘在空中,结结实实地给她磕了三次头。
“你们,说完了?”
秦风从后面飘出来,正了正高帽。
帽子上“一见生财”的大字揭示了他的身份。
来婆婆顿时不敢作声。
跟温柔和气的杜蔓枝比起来,秦风顶着一张要笑不笑的青白死人脸,显然更符合她心目中的无常形象。
杜蔓枝刚想掏元宝烧给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定国公府,元宝都拿去吸引怨魂了。
还没补货呢!
秦风假惺惺地抹着眼角:“咱们早就说好的……”
“下次的,下次给你加点,不哭了哈,走吧走吧。”
直到他们完成交接,来婆婆都没想明白两个问题。
一是地府里为什么会有女无常?
二是这两个无常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居然在阴差大人的脸上看出了迫切和讨好。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啊。
……
卫沉锋得知来婆婆的供词时,天已经快亮了。
连着两天没睡,再好的皮囊也黯淡了少许,他用力闭了闭眼,眼下的青黑连成 一片。
杜蔓枝自给自足,从他柜子里翻出自己喜欢喝的茶。
“这都忙什么呢,累成这样,不好看了。”
卫沉锋瞥她一眼,默默把脸转到另一边。
“连夜带人查了承恩公府,看看有没有关于密室的东西。”
杜蔓枝想了想,哦,有印象。
那是元后的娘家。
“找到了吗?”
“没有。”
承恩公是皇帝的老丈人。
在他带领下的承恩公府,就是专门给皇帝处理脏事的那只手套。
缺德的事肯定没少做。
“我记得他家遭报应了,老头病着,长子被挤出京都,还有个小儿子,人在哪儿呢?”
卫沉锋:“他们很谨慎,书信之类的东西想必是读完就烧,或者事属机密,不敢跟家里透露。”
那就是没收获。
杜蔓枝泡上茶,问他:“你想通过他,找穿越者?”
“嗯。”
杜蔓枝本来想说,你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跟我交易也行。
她有这个底气。
因为她握着跨界直播间。
只要跟那边的世界保持联系,她身上就凝聚着无数人的智慧。
知识是最容易传播的,就像她拜托林榕弄来的小学教材。
现代的物件嘛,大多数也可以在奖池里兑换出来,只是需要或多或少的人气值。
杜蔓枝又一想。
这个世界都被穿成这德性了,人数还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穿越者落在皇帝手里,情况恐怕不好。
她不希望穿越者上蹿下跳,活跃到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
但是作为老乡,她也不想他们太惨。
“加油找吧。”杜蔓枝顿了顿,“如果有承恩公小儿子的画像啊,生辰八字啊,私人物品啊,我也许能算出他的方位。”
卫沉锋还真忘了这一茬。
“那我再去一次。”
杜蔓枝叫住他:“哎哎,一起去呗。”
忽然,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
却是多日不见的云骁。
少年把长须刘海梳上去,沉稳多了,跟他哥哥赵铁愈发相似。
他进来放下两盘食物就要走。
杜蔓枝逗他:“哎哟喂,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可有婚配,要不要我来帮忙做媒?”
云骁眼神幽怨,好像在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丹朱姐姐生我气了。”
卫沉锋:“哦?”
杜蔓枝拈出云片糕:“你先说原因,要是你有理,我考虑帮你劝劝她。”
云骁垮起小狗脸。
“我,我就是见不得她跟别人近!那个蛊师,什么臭玩意,老是来缠我家丹朱,丹朱还说他不坏!”
“蜃堂的蛊师?”杜蔓枝问。
“那不然还能有几个蛊师……丹朱明明不喜欢虫子,可这家伙用虫子血做出的口脂特别鲜亮,一群姑娘盼着他拿出新货。”
杜蔓枝听出他话里的酸味,乐了。
“那你气什么啊?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啊?”
“你想啊,丹朱喜欢他做的东西,你就去跟蛊师拉关系,提前帮她买下来!这样她跟蛊师就不用打交道了,说不定还得谢谢你为她费心,礼尚往来,嗯……”
说白了,丹朱喜欢的是口红,又不是卖口红的人。
与其把卖家当情敌,不如直接从他手里拿货去哄女朋友开心。
云骁一品,好像是这个理。
“我这就去!”
卫沉锋打量她神色:“你喜不喜欢……”
杜蔓枝当即摇头:“我不喜欢化妆,也不想把虫子血涂在嘴巴上,影响我干饭。”
先是密室的血线虫,又是东宫养的蛊,她现在对虫子和血都快应激了。
别说蛊师用虫血做的口脂怎么好看,就算涂上能立马成仙,她都不想要。
杜蔓枝隐约觉得一丝异常。
念头一闪而过,什么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