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填平了那口井,在井口移栽桃树,禁止任何人靠近那棵树。”
“久而久之,发现女医的话并没有应验,他们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话题进行到这里,杜蔓枝不免就要问了:“她说了什么话?”
卫沉锋幽幽地说:
“她说,今天他们毁了她的职业生涯,就等于逼她去死。”
“医学之神会保佑她死后回到家乡,死而重生,而所有参与宫变的人都会疾病缠身,不得好死,没有人能治好他们。”
杜蔓枝:“……医学,之神?”
卫沉锋点头:“嗯。”
他眼神里求知欲十足:“你们那边,当真有这位神灵?”
杜蔓枝说不出有,也不好说没有。
她勉为其难地笑一笑:“我也不清楚哦。”
怎么说呢,在她听起来,有点像年轻女大学生临终前的气话。
之所以被误认为诅咒,还是因为那些人真的心虚吧。
亏心事做多了,就怕遇到鬼。
“她是死在承恩公府的,那么,谋害先帝的,所谓的刺客……”
杜蔓枝欲言又止。
她记得卫沉锋告诉过她。
先帝晚年的时候,下了密令,把所有穿越者送上火刑架。
然而先帝死得突然。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先帝仍然愿意把性命托付给一个穿越来的年轻医生。
她不可能下这种命令。
那就只能是狗皇帝假借她名义做的。
卫沉锋微微一叹:“除了这位女医溺死在井里,其余的人,侥幸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多数是被烧死的。”
若是密令,当然容不得有人跑掉。
这些侥幸的人也许是得到了提前通知,有人帮助,再加上他们的运气足够好。
要是运气不好呢?
就在黄沙关的骨瓮里长眠了。
……
两两相对,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时候出现的赵铁,莫名其妙地成了气氛拯救者。
“义父,陛下急召!”
卫沉锋起身。
杜蔓枝在后面说:“他想让你息事宁人?”
“大概是吧。”
卫沉锋散漫地弹了一下袖口,抬眸,笑得冷冽:“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哪能就一点都不出错呢。”
真被杜蔓枝猜中了。
皇帝一开口,就是让他停止彻查承恩公府的骸骨一案。
卫沉锋早有准备,等他把一番话说完,才故作惊讶,一脸的懊悔惶恐,讷讷地请罪。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一看他这副做派,又演上了,肯定没好事!
心口砰砰跳。
他下意识摸出丹药。
卫沉锋重重地一叹气,仿佛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陛下,微臣办事不利,赶到现场时,竟然有一群无知刁民冲破围墙,撞见了无名女尸的骸骨。”
皇帝瞪大了眼。
“可怜承恩公卧病在床,赵夫人受不得刺激,也病倒了,新老二位管家都愿意配合查案,只是他们一走,府上的事务无人打理,只怕……”
卫沉锋灵魂一顿。
“唉,赵家的后院如此敞开,怕是……连路过的野狗都进去踩过了吧。”
看着皇帝怔愣的脸,卫沉锋礼貌地补充结尾,仿佛很为他头疼的样子,抬高音量——
“陛下,此事甚大,若要人不知,很不简单啊!”
皇帝眼前一黑!“好好的围墙怎么可能塌了?!”
卫沉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听说是因为昨夜里遭了窃贼,那贼怕被抓住,逃走的时候没留神,就把墙踩松了。第二天恰好被打架的路人一撞,竟然就开了。”
皇帝呼吸急促,气不打一处来:“哪儿来的这么多巧合,你当朕是三岁的小孩,任你耍着玩吗?!”
卫沉锋一脸被冤枉的无辜:“陛下若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那贼的脚印还在砖头上呢。”
去看?
皇帝心道,去看你精心伪造的现场吗?
他强迫自己冷静。
隐约记得承恩公好像跟他说过关于后院水井的事,可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跳井而死的人,到底是谁来着?
混蛋,荒唐!
整个承恩公府,竟然连一个能把事情给他说明白的人都找不出来吗?
赶走了碍眼的常七,可他那张看似无辜实则狡诈无比的面孔,不时地浮现在眼前。
皇帝烦躁极了,把桌子上能扔的都扔出去。
在一片狼藉中,他猛地打了个寒战。
水井,桃树,女性骸骨……莫不是当年给她切乳的那个女医?
先是宁嫔变为妖魔,大闹宫廷。
再是密室中的信物失窃。
如今麻烦又出现在承恩公府。
这一系列的巧合,都脱不开常七的身影……他步步紧逼,是在暗示什么?
皇帝脸上的汗不知不觉出了一层。
常七,常七……
难道是他在主使这一切?他想做什么,为什么会去挖掘那具尸体……
当年的事,他知道吗?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陛下?”
元敬跳下来扶住皇帝。
站在最忠诚的暗卫这个身份上,元敬不得不紧张他的安全问题,也隐晦地劝他,丹药不可多食。
然而皇帝心烦意乱,身体各处都有不适,只有服了丹药,他才能有片刻的松快。
他推开元敬的手,血丝密布的眼死死盯着:“不能留,常七的命不能再留了,朕要你安排人手去刺杀他!”
元敬心头一惊:“常七武功高强,贸然行刺……”
他想说,无论是谁去,能不能伤到常七都不好说,去的人一定是死路一条。
皇帝打断他的话:“朕的话不管用了?你们要违背先帝的指示,你们要背叛湛氏家族吗?!”
元敬呆滞片刻,缓缓拱手:“吾等誓死保护陛下安全,可是,暗卫也是人,元敬不能安排必死的任务给自己的手足兄弟。”
皇帝的眼珠几乎要脱出眼眶,魔怔了一样,揪着他衣领吼道:“那就你去!”
“无论是谁,只要在他身上留一道口子,让蛊虫进去!听明白了吗?朕要他死,今晚就去安排!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