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用兵西北,可斟酌着用这些人。
“能打的,能谋的,能管好钱粮兵马的,都注在上头了。”
竟是病中还惦记着大事!
昭明帝一边流泪,一边拿了单子扫了一眼,擦擦眼角,勉强笑问:“何用这么麻烦?朕直接命南安世子带兵不好么?”
东王迟缓地摇头,口中却斩钉截铁:“不行!
“他自己自是也有这个意思。
“但一来他承平日久,没经过军中铁血,没历过战场残酷,临战时,他会考虑不周。
“二来四王八公凋零将尽,他必急功近利,求战求胜心切。战场上瞬息万变,他这心思必致大败。
“更何况,他想打胜仗,必得四王八公在军中的遗泽相助才可。
“现下正是清洗之时,大家的心思都不稳。哪来的力气维护他去?”
说急了,连连喘气,最后咧嘴一笑,“陛下留着他在京里当个祥瑞也就是了。
“他与各家一度走动频繁,也必会有几件徇私枉法的情弊。
“可我们这一起子人,为陛下着想,不能一杆子都打尽了,少少留那么两三家,装点一下门面,还是要的。
“您就留着南安家吧,降个爵,赐个县。
“再留个十来年,等传到下一代了,赐他们回原籍去,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昭明帝连连点头,哭道:“老王金玉良言,朕记下了。
“回头愉王等人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朕也会给先废太子和太子妃洗冤,赐他们身后哀荣。
“老王若有心爱的晚辈,不论主支旁支,朕都可赐国姓,过继在先太子妃名下。
“往后祭扫,您就不用担心了!”
东王一听这话,原本淡定的表情顿时激动起来,老泪纵横,强挣扎着在枕上给皇帝叩头:
“若果如此,我那可怜的女儿,也不枉给皇家做了一场媳妇!
“老臣谢陛下隆恩!”
抖着手,叫了贴身服侍的人进来,指定了此人,“这孩子跟了我二十年,最清楚我家和我身边的事。
“陛下可令他回我穆氏族中选人。”
昭明帝当场答应,问了年龄武艺,立即便赐了一个六品都尉,又明白下旨,这一场战事不许他上场,必要办好了老王身后诸事,才求取自家功名不迟。
老王欣慰之余,心气松开,不过半刻,便溘然长逝。
昭明帝扶床大哭。
回宫后再三斟酌,挑了个“定”字,追赐同宗室亲王制度,厚葬。
半月之期一到,寿康宫一开门,先接到了丧帖。
林黛玉想起东平王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维护,不由失声洒泪。
昭明帝事忙,千头万绪,便命陶行简亲自陪同林黛玉,替他去东王灵前上香。
东王府人来人往都是男子。
林黛玉只上香行礼,尽了心意。等着陶行简替昭明帝又念了一遍追封的旨意,便一起走了出来。
上车前,林黛玉磨磨蹭蹭,却又不开口,只可怜巴巴地看着陶行简。
陶行简好气又好笑:“难道陛下不知道你的?
“让我带着你出来,就是怕人说嘴,特意让我陪你一起回贾府的。
“走吧,去给你外祖母磕个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