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仿佛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着,就像是水下隐藏着骇人的怪兽,虽看不到,却一直无声地向她靠近,然后会在一个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
时间很快进入金秋十月,这是夏宏远最为意气风发的一个月。先是宏远集团风光地拿下了南郊的几个项目,紧接着就是他包养的那个二十一岁的小情人传来有孕的喜讯。商场与情场齐齐得意,夏宏远满面红光,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小情人有孕的好消息暂时得捂着,公司里的成绩却需要好好奖励一番。陈洛按照事前的约定被派去隔壁城市的分公司任总经理,参与投标的一干人等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嘉奖,在评标过程中出了大力的易美公司更是得到了宏远公司新的合同。
夏宏远专门把苒苒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苒苒,爸爸知道前一阵子委屈你了,可宏远不是别人的,是咱们夏家的,爸爸总有一天会老,会把宏远交到你们姐弟的手上。商场如战场,人与人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管是苏陌那里,还是林向安那里,都要往前看,不能总被过去绊住了。朋友多一些,路子广一些,对于咱们做生意的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他是都知道的,苒苒的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面上却是乖顺地答道:“我知道怎么做的,放心吧,爸爸。”
夏宏远点点头,又说:“听说邵家要派明泽来管地产这一块,这样更好,我们合作起来更方便一些。你回去跟他说,让他好好做,有什么难事可以过来找我,我们是一家人。”
就在不久前,邵氏集团内部进行人事调整,正好调了邵明泽来负责地产这一块,苒苒从邵明泽那里已经知道了,闻言便只点了点头:“好的,爸爸,我会跟他说的。”
夏宏远很满意女儿的态度,又好言安抚了几句,这才放了她出去。
路过陈洛办公室外时,正好赶上几个同事在帮陈洛搬运东西,见到苒苒就笑着招呼道:“陈助高升了,晚上叫他请客,咱们大伙好好宰他一顿,苒苒下了班先别走啊!”
自从搬出陈洛的办公室后,苒苒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陈洛,尽量减少两人之间的接触。听同事这样说,她就只笑了笑,正想找借口推了这事,陈洛那里已是转过身来看她:“晚上大家一起出去聚一聚,你一起过来吧。”
身旁还有同事笑着轻轻撞她的肩膀:“一起去吧,苒苒,好好想想怎么叫陈总放放血。”
看大伙兴致都这么好,又都是平日工作上要打交道的,而且陈洛马上就要离开公司总部,苒苒不好显得自己太过特别,只好笑着应了下来。
下班后,就有同事来招呼苒苒一起走,一伙子人嘻嘻哈哈地坐满了几辆出租车,直奔提前订好的地点。因着是私人性质的请客,又是为了庆祝陈洛的高升,酒席上的气氛一直很热闹,大伙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轮着番起来给陈洛敬酒。
陈洛给夏宏远做了好几年的助理,酒量是有一些的,可也架不住被人这么灌,于是很快就喝得有点高了。可众人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吃完饭后又硬架着他去唱k。苒苒本想着偷偷溜了,不承想却被人揪住了,只得一道跟着过去。
等大伙在ktv里玩尽了兴出来,时间已近夜里两点,除了几个酒量实在是好的神智尚算清醒外,其余的人都是醉得七倒八歪,连直线都走不了。苒苒也被劝着喝了几杯啤酒,一时只觉得头有些晕,正发愁着要怎么回去,就被人糊里糊涂地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一个清醒的配上两个喝高了的,苒苒你没怎么喝酒,负责把这两个醉鬼送回家。放心,车牌我都拍了照,没事的。”同事笑着说,顺手又塞了一个人进车里,正是醉得神智都没了的陈洛。
前面的副驾驶上紧接着又被塞进个醉鬼来,同事已经在交代出租车司机要去的地址,又嘱咐道:“师傅,您受累,送他们回去,路上慢着点。”
苒苒还没来得及反对,车子已经开了出去。拐弯的时候车速快了些,惯性晃得旁边的陈洛一下子栽倒在她身上。她被砸得闷哼了一声,忍不住暗骂:“这事真是太邪性,为什么每次都是她送醉酒的陈洛回家。”
陈洛整个身体都倚在了她的身上,不言不语的,倒是挺安静,可前面的那个同事的嘴却是一刻都不得闲,也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在嘟囔什么。司机听了两句就笑出声来,与苒苒说:“这哥们儿喝成这样了都不忘向老婆赔罪呢,平时准一妻管严!”
苒苒笑笑,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司机师傅却是健谈,一路嘴不停歇地说着,从当前国际形势一直侃到最近的市井奇闻,正讲到当前经济危机对中国进出口企业的影响时,苒苒前座上的同事手机响了。那同事早就醉大发了,只知道对着手机“喂喂喂”的瞎喊,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
司机师傅于是建议苒苒:“姑娘,我建议你帮他接一下电话,也好叫他们家人出来接他一下。”
苒苒也正有此意,干脆把一直靠在她肩上的陈洛往旁边一推,探起身子把同事手机夺了过来。电话果然是同事媳妇打过来的,正在电话里着急呢。苒苒简单地和她说了几句,问清了具体的地址,这才把手机挂了,塞回到同事的衣兜里。
待把人送到地点,同事的媳妇已在楼下等着了。苒苒下车又帮着把人架进了电梯,这才喘着粗气地回到车上。司机师傅神采奕奕地说:“嘿,多亏你车上还有一个。你注意没,刚才那哥们儿的媳妇还往车里扒头呢,要是你一个人送他回来,这哥们儿回家准得挨审。”
苒苒愣了一愣,突然就很好奇,这都快半夜三点了,这师傅精神头怎么还这么足呢。
接下来就是送陈洛。他倒是一个人住,不怕有人误会。可问题又来了,陈洛身高一米八多,虽然瘦削,但骨头架子在那里摆着,就苒苒那小身板还真没法一个人把他弄家里去。最后还是司机师傅看不下去了,下了车说:“来吧,我好事做到底,帮你把他架上去。”
苒苒一迭声地说着“谢谢”,在司机师傅的帮助下终于把陈洛折腾进了家门。看着醉成一摊泥的陈洛,司机师傅忍不住咂舌道:“姑娘,不是我说啊,就你朋友醉成这个样子,身边最好有个人照应着点,这酒喝大发了可容易出事。”
他这样一说,苒苒心里更加矛盾。她迟疑了一下,终究硬不下心来就这么走了,只能先给司机师傅结清了车费送他出门。可等司机师傅一出门她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实在不该留下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孤男寡女,更别说他们之前还曾有过那一缕似有似无的暧昧。
她关好了房门,回过身来看躺在沙发上的陈洛。他睡得很安静,如果不是呼吸中带出的浓醇酒气,一点也不像是醉酒的样子。她默默地在客厅里站了片刻,去洗手间取了一块毛巾出来,先用凉水给他擦了擦脸,然后便轻拍着他的面颊轻声唤道:“陈洛,陈洛,醒醒,回床上去睡。”
许是凉毛巾起了作用,他多少清醒了些,睁开眼迷茫地看向她:“苒苒?”
她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你坚持一下,回床上去睡。”
陈洛低低地“嗯”了一声,乖顺地随着她站了起来,可脚下却虚软得站不住,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肩上。而她个子太小,人又单薄,架着他走得摇摇晃晃,几次都差点被他压倒了。
经过卧室的门时,他脚下又绊了一下,带得她整个人都撞到了门框上,她的胯骨正好磕在木棱上,疼得她闷哼了一声,瞬时连眼泪都下来了。
陈洛迟钝地转过头来,口齿含混地问她:“你怎么了?”
苒苒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心中只恨不得把这个醉鬼直接扔地上自生自灭好了!她压着火气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挨过了那阵疼痛,咬着牙说:“你自己也使着点力气,你想累死我啊?”
陈洛那边沉默了片刻,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苒苒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闻声恼得立刻一把就推开了他。他往旁边踉跄了几步,这才倚着墙勉强站住了,轻笑着抬头看她:“苒苒,你不是一直在躲我吗?为什么还要跟过来照顾我?”
她腾出手来,一面缓缓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胯骨,一面沉着脸说:“你想多了,是你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他们才叫我顺道送你回来。”
陈洛却仍是笑,被酒雾洗过的眸子更显明亮,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他们都会叫你送我?”
她答不出话来,也不想回答。
他停了笑,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因为大家都能看出我们之间关系不一般,苒苒,你这阵子都白躲了呢。”
“陈洛!”苒苒突然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酒醒得也差不多了,用不着我什么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她说着甩手就往外走,却一把被他从后面拽住了。他猛地把她扯了回来摁在墙上,又用身子抵住了她,这才凑在她耳边蛊惑地问:“苒苒,你在怕些什么?”
这样的陈洛,是她从未见过的陈洛。苒苒意外之余又觉得有些心慌,她不肯示弱,只能用怒气来激发自己的勇气,于是就恶狠狠地瞪着他,讥诮地问:“陈洛,这是叫酒壮怂人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陈洛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愤怒,火烫的唇在她的颈侧轻轻地摩擦着,低声却又肯定地说:“是不是你会知道的。苒苒,你对我也有感觉,不是吗?”
苒苒的身体明明很僵硬,却又止不住地发着颤。她缓缓松开咬紧的下唇,让自己尽力发出平稳的声音:“陈洛,请你自重。我喝醉过,也做过借酒撒疯的事情。我知道你现在的大脑一点也不糊涂,所以别做叫我们以后都无法面对的事情。”
他的唇终于停了下来,却也没有离开她的肩窝。
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用死板平直的声音继续说:“我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夫,我们明年就要结婚。而你马上就要去分公司当一把手,你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我们两个走到今天都很不容易,所以,别做以后会后悔的事情。”
他的身体离开她少许,垂眸看着她:“你不爱林向安了吗?”
温热的酒气喷到她的脸上,她不由得微微侧了头,回答:“不爱了。”
他又问:“那你爱邵明泽?”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答道:“我会爱上他。”
陈洛却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嗤笑:“可他会爱你吗?如果他爱你,为什么可以连你的彻夜不归都可以忍受?”
“他出差了,他不知道我彻夜不归。”苒苒语气平静地说。
“因为出差,所以连个电话都没有吗?”陈洛又讥笑着问,“你也是爱过的,你会这样做吗?”
苒苒缓缓地闭上了眼,淡淡地说:“陈洛,你放开我。”
陈洛没有反应,于是她又回过脸来看他,问:“你爱我吗?陈洛,你爱我吗?你敢娶我吗?如果你现在敢说爱我,敢舍弃你现在的所有,敢拉着我的手离开宏远集团,敢去面对夏宏远的打压,敢说不管以后富贵贫贱都能不抱怨不后悔,那么我就跟你走,我就不做夏宏远的女儿,我就和你一起去吃苦受累!我敢,可是,陈洛,你敢吗?”
她的目光灼灼,像是着了火,那火光映入他的眼中,烫得他的瞳孔随着一阵阵地紧缩。那些话也像是飞刀,一柄柄地插入他的心脏。她说她敢和他走,她敢不做夏宏远的女儿,她问他敢不敢……他敢吗?他真的敢吗?他辛苦了十几年,殚精竭虑地谋划,一步步走到今天,得到夏宏远的信任,得到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机会,真的可以就这样都放弃吗?真的能吗?
他缓缓地别过了头。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到了床头摆放的那个相框上。里面是一对男女的合影,两人并肩站着,很亲密的样子。她有些近视,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这才看清了那是陈洛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合影。
照片中的陈洛面容尚还稚嫩,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笑得有些傻乎乎的;而那女子,则是修眉俊目、气质清丽,美好得如同一朵刚出水的芙蓉。
其实,他应该也是有着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女朋友吧?她一时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明明是该松一口气的,可这口气却不知失散在了哪里。
他仍在失神地望着那照片。事情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会爱上她?当“爱”这个字突然跃上心头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他为什么会爱她?她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爱的?
苒苒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矛盾与挣扎、惊愕与迟疑,直到他缓缓地闭上眼。她知道他终于在前途与她之间做出了抉择。
她突兀地笑了笑,攒足了力气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向外走去。
“别爱上邵明泽。”他突然在后面说。
她的背影僵了僵,头也不回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是我个人的事情。”
出了楼,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亮。苒苒没拦车,只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路上渐渐有了人,大多是起来做晨练的人,也有极个别西装革履却行色匆匆的人,像是刚下了夜班回来。
她的脑子还沉浸在之前的情景里拔不出来,有些乱,许多莫名的情感都堆杂在一起。虽然她很想理清这一切,一时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在来到宏远之前,她的世界很简单,就像是最最原始的计算机语言,除了零就是一,即便有所妥协,也不过是正当中的零点五。她曾很爱林向安,也爱了很久,可是现在不爱了。她欣赏邵明泽的成熟和稳重,更感激他的回护和包容,她正在尝试着去爱他。她向韩女士妥协,向夏宏远讨好,不管这是否出自她的意愿,她都头脑清楚,目标明确。
可陈洛呢?他最初毫不起眼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她,直到最终她不知道该把他摆到一个什么位置。他开始叫她惊慌,叫她迷乱,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他总算是要走了。
邵明泽调职后一连几天都在加班,夜里回来得很晚。苒苒有意表现自己的贤惠体贴,每日都等着他回来,给他做些夜宵,有时说上几句闲话之后才会睡觉。
如此几次之后,邵明泽就说:“苒苒,你晚上不用等我,自己先睡吧,你也要上班,不用陪着我一起熬。”
苒苒笑笑,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递过去:“也没有特意等,反正也是睡不着。”
邵明泽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抬眼看向她时,目光里有迟疑,看了她几眼之后才突然问:“苒苒,把南郊项目的一些后续工作也交给易美公司是夏叔叔的意思?”
她有些意外他会突然提到这个,不过转念一想邵明泽现在正接管邵氏地产这一块,以后就是由他来负责和宏远集团合作开发南郊项目,问到这个也算正常。当初夏宏远与易美公司,又或者说是与苏陌是有暗中约定的,易美帮助夏宏远拿下南郊项目,同时,夏宏远也要将南郊项目的后续服务项目交给易美公司。
她不知这些事情是否能向邵明泽全盘托出,想了想,有些模糊地答道:“好像是的,易美在投标上帮了不少忙,爸爸也对他们的服务比较满意,所以打算继续合作下去。怎么,邵氏想与别家合作?那可以直接向爸爸提出来,这个项目毕竟是邵氏和宏远两家在合作,有什么问题应当相互尊重,协商着解决。”
“不用了。”邵明泽摇了摇头,像是有些走神,视线放在手中的玻璃杯上,半天没有移动。
苒苒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轻声问:“怎么了?”
邵明泽像是突然被惊醒了:“哦,没事,就是有点累,精力有些不集中。”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邵氏也有几个新项目交给了易美来做。我有些意外,易美最近的势头很猛,拿下了不少地产公司的服务项目。”
苒苒稍一思量就明白了过来,她不由得讽刺地笑了一声:“哈!那是自然,有哪个做地产的敢不卖规划局的面子?”
邵明泽疑惑地看向她,她却向着他挑了挑眉,问:“你见过易美的大红人苏陌吗?”
邵明泽闻言不由得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面上的神色却是依旧平静着,淡淡地说:“已经见过两次面,听人说是很精明能干,很多业务都是她跑下来的。”
苒苒于是讥诮地勾了勾嘴角:“不只是精明能干,她还是市规划局局长公子的梦中情人、红颜知己,她的一个电话,就可以叫林公子不顾一切地随着她飞去大洋彼岸。你说有这样的关系,易美怎么可能拿不下那些业务?”
“林向安?”邵明泽问道。
“嗯。”苒苒点头,“你也认识他?”
邵明泽缓缓地垂了视线:“只是见过两次面,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你以前搞电子这块,与规划局打不着什么交道,自然不会留意这些事情。”
邵明泽却说:“看样子苏陌是个工作很努力、很敢拼的人,她在易美能有这样的业绩,也不都是因为靠着林向安的原因。”
苒苒很意外他会说出这样明显替苏陌辩解的话,不禁诧异地多看了他几眼,又笑着问:“如果说没有林向安的缘故,只是凭苏陌个人的努力就取得了现在的业绩,你相信吗?她回国还不足两年,就是再聪明、再努力,在西平这个地方,身后没有背景,谁会买她的面子?”
邵明泽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轻声说:“苒苒,你有些偏执了。”
苒苒心中有些发堵。不知为何会因为苏陌和邵明泽争执起来,是男女的思维不同,还是他们看人的角度不同?不过,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与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她破坏两人之间的融洽。
她一面说服着自己,一面调节着情绪,率先向他做出了妥协的姿态。她温柔地将手抚上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咱们在家里不提公司里的事情,好吗?”
邵明泽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苒苒的手指轻柔地来回抚摸着他的手臂,头在他的肩窝里寻找着最为舒适的位置。邵明泽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说:“苒苒,你早些去休息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勉强地笑了笑,从他身边站起身来:“那好,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爬到床上去睡,他则坐到书桌那边打开了电脑。电脑屏幕泛出荧荧的光,映得整个屋子都蓝晃晃的。她睡不着,就忍不住暗暗有些抱怨,这样的开放式布局就是不方便两个人住,不管是谁都没了隐私。
她轻轻地翻身,偷眼去瞧他的背影,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也不动一下,像是只瞧着电脑发呆。其实,他现在也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吧。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问题,可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仿佛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着,就像是水下隐藏着骇人的怪兽,虽看不到,却一直无声地向她靠近,然后会在一个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
临睡着之前,她隐隐听见阳台上的门响。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带着一身的寒气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无意识地蜷了蜷身子,往床的另一边躲了躲。片刻之后,他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抄到了怀里。
她迷迷蒙蒙地睁眼,还没看清他的面容,他已是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唇极凉,嘴里还带着淡淡的烟味,动作却是从未有过的热情。她本睡得迷糊,没等清醒过来,就又被他挑拨得脑子发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