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鸮？冥鸮！你可算回来了！快告诉吾，牛口关怎么样了？驸马怎么样了？”

竺槿一口气跑到了正厅，冥鸮已经在厅中等待了，他刚刚从前线打探军情回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暗沉的血污，神色有些躲闪。

见冥鸮这副模样，竺槿顿时脸色一白，她颤抖着上前，问冥鸮到底发生了什么。

冥鸮见到竺槿，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但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于是，冥鸮一咬牙，跪在地上说道：

“牛口关……败了……”

“你说什么？！”竺槿大惊，朝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又急急问道，“那驸马呢？”

冥鸮沉默半晌，缓缓捧出了半枚残缺的玉环。

玉环上还系着一根散乱得不成样子的玉穗，这条玉穗，竺槿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亲手为宿凌璋编织的。

这缕残红深深刺痛了竺槿的眼，仿佛平地里的一声惊雷，让竺槿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冥鸮继续低声说着：“……属下无能，属下只在战场上找到了这个……我大齐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士兵的尸体铺满了牛口关……”

竺槿登时红了眼眶，怎么都不敢相信冥鸮所说，她颤抖着从冥鸮手中拿起半枚玉环，仔细瞧了一阵后，忽然将它紧紧地捂向胸口，瘫坐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红霜赶紧上前，陪在竺槿身边，试图安慰极度悲伤的竺槿，不料就在这时，竺槿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让冥鸮马上给自己带路。

“吾要亲自去牛口关找驸马！”

“不可呀公主！”冥鸮立刻上前劝道，“戎羯骑兵路过牛口关后，已经直扑京城而来，现在贸然前往牛口关，会很危险的！”

“是啊公主！”红霜也连连劝道，“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啊……”

“不行！吾一定要亲自去！”已经下定决心的竺槿坚持道，“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驸马说过会一辈子陪在吾身边的！吾一定要去找她！吾要找她回来！”

实在拗不过竺槿的冥鸮只好答应下来，红霜担心竺槿的身体，打算陪着竺槿一同前去。

恰在此时，得知牛口关战败的张自秋也来到了竺槿府上求见竺槿，询问宿凌璋的下落，竺槿便带上了张自秋，四人一齐绕路而行，奔向牛口关。

等到竺槿抵达牛口关的时候，战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如今的牛口关，已经变得如地狱一般凄惨，由于无人打扫战场，遍地的尸体开始腐烂了，散发出阵阵扑鼻的恶臭，暗褐色的血污四处流淌，蝇群乱舞，无数的秃鹫盘旋在牛口关上空，时不时就会俯冲下来，啄食着地上的尸体。

红霜一下马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竺槿扯下一角衣衫，蒙在了口鼻处，问冥鸮：“你是在哪发现玉环的？”

冥鸮凭着记忆将竺槿带进了牛口关，面对这一地腐尸，竺槿竟未有丝毫害怕，立马俯下身翻动这些尸体，她担心宿凌璋换了铠甲，每一具尸体都要辨认清楚面容才肯放手。

四人找了一整个白天，但却一无所获，其余三人都心生放弃，唯有竺槿仿佛感觉不到疲倦一般，依旧拼命地翻动着地上的尸体，双手的十根指头，都已经磨出了鲜血。

“公主！你的手！”红霜惊叫了一声，来到了竺槿身边，劝道，“公主，这些尸体都已经腐烂，面容难辨，我看我们还是……”

“不……我要找到她……我要找到她……”竺槿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仍旧不顾一切地在地上翻找。

其余三人也只好继续跟着寻找，足足寻找了两天一夜之后，竺槿只找到了几片从宿凌璋的银甲上掉落下来的残片。

残片明显是被刀剑砍落下来的，内里满是触目惊心的暗褐色血迹。

结果不言自明，它的主人，一定凶多吉少。

其余三人担忧地看着竺槿，不料竺槿却在此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紧握着这些残片，眸底有凌厉光芒闪过。

“凌璋，吾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