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愿看着沈阶流血不止的腹部,哭出了声音。
苏晚望着沈阶,微微皱眉:“沈阶,你若是受伤了,就去医治,我那天什么也没说。”
说完扭头不去看他。
他面容惨白,很能勾起旁人的同情心,苏晚只当他是在耍苦肉计。
可是下一刻,沈阶摇摇欲坠,阿愿使尽力气才勉强搀扶住他。
苏晚抬眸看他:“你真没听见?”
他摇头,脸颊晕染出异样的红晕。
“在你心里,我阴险狡诈,我的话你总是将信将疑,”轻轻扯动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眸中又带着钩子似的绵绵深情,“可我这次真没骗你。”
“我心性狭隘,人格不全,又失了容貌,再也无法给你什么东西了,徐凤池他,他以后必定位极权臣,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很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使什么手段离间你们了……”
他说完,长长的睫毛扇了几下,有晶莹的泪珠滚落。
他心里默默的想:我果然是个怪物,上京城尸横遍野,他见了并不伤心,不会落泪,可是想到苏晚与徐凤池那样恩爱美满,他就难受的要掉眼泪。
他难得的几次落泪,都是为了苏晚。
只有她,知道他真实身份,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
见他落泪伤心,苏晚的眼泪也扑簌簌的掉下来,心想,若是沈阶对她不是那样坏就好了。又想,若是沈阶对她不这样好也可以。
她生性虽然自私,但谁对她好,她心里有数。
沈阶对她的坏,她记着,对她的好,她也记得。
那天她趴在他耳边,轻轻告诉他:“你得的是一种学名为精神分裂症的病,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个病人,外面危险,你这个病人可要当心喽。”
她很确信这句话传到了沈阶的耳中。
“你明明就听见了,为什么非要骗我?”
长公主的死,上京城的繁华落尽,让苏晚受了很大刺激,她无法心态平和的面对沈阶。
更加不可能重复那天的那句话。
“因为我的左耳……”沈阶呢喃着,想要不顾一切,把真相说出来,让苏晚知道徐凤池曾经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对他做了怎样的欺凌。
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了,苏晚必定会介怀,她再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与徐凤池在一起。
只是他怎么忍心毁掉苏晚的夙愿:她想要的就是荣华富贵,如花美郎,徐凤池与她最般配。
他嘴唇蠕动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
苏晚失望的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果然是在耍自己。
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沈大人。”阿愿叫了一声,“我带你去看大夫。”
可现在战火纷飞,哪有大夫能给他医治,苏晚看着阿愿搀扶着沈阶去寻大夫,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叫了三个精兵去给他们做掩护。
随后便守在长公主的尸身旁发呆。
她的发呆时间持续的并不久,很快就看见徐凤池拎着一个头颅大步流星的走来。
身后跟着一群黑压压的将士,押解着凌乱不堪的徐文年。
徐文年身上还穿着新赶制的龙袍,他似乎并不知道长公主的死,直到看见长公主的尸身,才形似癫狂的放声大笑。
随后抢了一把剑,将剑捅进没有头颅的,早已死的透透的姚烈身上。
“凤池,你与爹联手,即刻就可夺得天下。”
“只要你将那个懦弱的小皇帝斩杀,可以立刻登基称帝,龙椅玉玺就在你眼前,你就不心动?”
“爹可以做太上皇,让位于你。”
“其实我从未想过让姚烈顶替你的位置,你才是我儿子,我野心勃勃争夺天下,为的就是让你母亲坐上最尊贵的皇后宝座,我只是想告诉她,不仅她的父亲是皇帝,她的哥哥是皇帝,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同样可以做皇帝。”
“阿姚,你若不善妒,我与你又如何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凤池却冷冷的拿剑抵着徐文年的喉间:“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一剑宰了你,现在我后悔了,我要让你在大牢里活着受罪,省了你的血脏了我的剑。”
剑锋一挑,在徐文年脖子间划下一道伤口,只是疼,却不致命。
“把反贼徐文年押进天牢,交由刑部大理寺主审。”
徐凤池力挽狂澜,是救大梁于水火中的功臣。
他的话,已经有一言九鼎之势。
其实徐文年的话有几分道理,现在上京城尽在他们父子掌控中,只要徐凤池动心了,是可以登顶龙椅的。
“凤池,你当真对做皇帝不感兴趣?”
凤池眼角泛着红,“你厌恶深宫生活,我为何要去做那劳什子的皇帝,做了皇帝就要三宫六院,做了皇帝就会有许多迫不得已,做了皇帝,就要装着天下山河。”
“陈落生能为了你,委屈成全的去娶清河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张回为了你,废了一条腿。”
“就连沈阶,为了你,也能付出所有心血。”
“我若是不能为了你放弃皇位,那我有何颜面独占你。”
“凤池……”苏晚声音颤抖,将脸埋进他心口的位置,聆听他的心跳声,心里流出蜜一样的甜水。
“你是最好的凤池。”
她愿意与他厮守一生。
轻轻拉着他的手,放在腹部,双眸闪亮,告诉他:“我有喜了。”
……
凤池激动的环住她,长眸如水,温柔的眉眼因她更加生动。
“母亲若泉下有知,一定也会高兴。”
风里还有血的气味,不过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已经过去,她与凤池,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这一辈子,她与他,会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