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沅:“......”
不是喜欢,是愧疚,是无以复加的积聚成患的,愧疚。
......
“皇后,醒醒,夏梓沅,快醒醒!”方才那诱惑力十足的鬼魅音越发缥缈,像是从未来过,转而变成担忧的呼唤。
明明,声音都是一样的,现实与梦幻却截然不同。
夏梓沅猝然睁开双眸,没有那盏沉沉浮浮的昏黄烛火,所见只是昏沉的黑,这黑并不浓郁,掺杂了些欲绽放的黎明之色。
褚肆正一脸忧虑地望着她,等她眼神清明,才松了口气,涩然道:“春夏本来就不是你的人,她的死是注定的,皇后与其多心体谅旁人,心神不宁,不如看开些,还能活得长久。”
夜里,褚肆当然没有任由夏梓沅真的趴卧而眠,他只是偷偷摸摸地趁她熟睡,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纵然心里对这小女人万般恨极,恨极了她的苦心筹划,将他的真心当棋子。
一开始,褚肆也想过用些究极的手段,恐吓、囚禁、驯化,可在看到她生死未卜的一面时,终究还是心软了一分。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这么迁就另一个人呢。
夏梓沅堪堪回过神来,原来褚肆以为她是因为春夏的死,生了梦魇,也好。
睫毛轻颤,看到自己的手哪怕受了伤也在死死地撕扯着男人的衣襟,将本就松散的白衣扯落肩膀,夏梓沅不自在地松了手,挪远了些。
她没来由地反讽道:“陛下不是说,眠不向北,横不寝尸吗?怎么,南方也易勾人魂魄不成。”
话一落地,夏梓沅暗恼,她怎么也和褚肆一样,嘴皮子不饶人。
褚肆一愣,没了先前的惆怅,只觉得一番好意都喂了蠢驴,拽住滑落的衣襟拢在肩上,说出的话都带着刺儿:
“呵,朕此生杀戮无数,本就是恶鬼缠身,靠近朕之人,都会不幸,哪怕是贵为神女的皇后,也难独善其身。”
两人现下的氛围越发古怪,夏梓沅还残留着梦境中对褚肆的丝丝不满与愧疚,复杂地说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褚肆没了讨好的心思,重重地躺在床上,脸朝南而睡,合眼养神:“世上本无神,皇后自称神,朕能奈你何。”
“......”夏梓沅倏然觉得,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多说那些做甚。
总归有丝丝羞恼,她也无言以对,侧身朝北,远远地在二人之间拉出一条银河,空空地想着梦境里的惊魂未定。
也是,纵然褚肆说过“青山窈多姿”,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她叫唐窈,她也从未急迫地表现出想要回家的欲望,梦境也只是梦境,漏洞百出。
距离天亮还有好长时间,夏梓沅也不再多思,阖眼。
须臾,了无声音的床帐里,传来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
女子娇小的身子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平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起被子,蒙在头上。
她绝不是因褚肆说的劳什子“眠不向北”心生恐惧!
大被同眠,二人隔得这般远,固然无风,褚肆也觉得背后不踏实,本欲扭脸看看,哪承想,被子莫名被拽过去大半。
怔愣地转头看向蒙被而睡的女人,褚肆一度要笑出声来。
他斜卧在床上,悠然自得地调侃道:“哦,朕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卧不覆首,人在离去的时候,一般用白布蒙脸,想来皇后是花仙,天上的习俗与人间不一样,不知者不畏。”
没完没了,夏梓沅从未想过褚肆会是这般扰人清幽的人,教她自愧弗如。
气归气,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白日里春夏的死态,她就是这般,白布覆面,说走就走了,永远地退出了她的世界。
她也一样,她也会渐渐地退出褚肆的世界,风风火火地来,孑然一身地去。
右手忍不住地抽搐了片刻,被中的人蹙着眉头,待那股不适褪去后,才舒展开。
高低也是睡不着了,借着蒙面的锦被,夏梓沅轻声问道:“陛下,你不是说,不会原谅臣妾吗?为什么,还要靠近臣妾呢?”
唇角的笑微滞,褚肆垂下眼眸,风华殊绝的脸上多了少许落寞。
他森然道:“朕从未说过要原谅你,皇后所求的太多了,诚如你所言,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上天不会让你这般贪婪之人如愿的。
“朕要冷眼旁观你的结局,生死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