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太恨辛强，也对他没什么成见。

他和我压根不是一条路上的，我俩没水平线，也没交叉线，有的就是在万三监狱一起服刑的缘分。

辛强只能属于过客。他想有好的服刑环境，也算是有"理想"、有"追求"。最起码，表面上他对我还是很客气的。魏荣以前对我有恩，我会记得这个恩情，能帮他留集训队也算是有个交代吧，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

他和辛强的较量，仅仅是他以后服刑的一部分，我说过，监狱也是社会，不会风平浪静的让你服刑的。魏荣服刑的路还长着呢。

所以他们刚开始的较量我懒得理会，也是想看看魏荣的能力。

我之所以对辛强出手，是因为任何人都有逆鳞，他言词中一再侮辱我的家人，他是自讨的，怨不得我。他也是我"再次"在万三监狱服刑期间第一次出手教训的，但愿没再次。

对辛强这样的教训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承受。以前我承受过，比他还惨。

我是被异地羁押的，可能的原因是怕我会和外面联系上。被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诓骗"去政府办以后我就失去了自由。

当时我在药厂搞体改，药厂在农村，距离市政府办公室比较远，我开着中远化工厂厂长买给我的二手"丰田皇冠"回到市里，车就被扣押了。这个车以后居然成了脏车，哪里说理去？

到了市政府办公室以后，我就被四个"彪形大汉"夹在中间离开了市政府，塞进了"暗无天日"的一个"金杯"牌面包车里。

"金杯"面包车还算新，玻璃全贴了深色膜，里面阴沉沉的，发动机声音有点沉闷 车里气味不太好，估计是有人在车里刚刚吃了统一方便面，满车全是统一的肉酱味。

"金杯"面包车一路呼啸着离开市区，不一会就出了西桥市市界。

懒得问他们到底要去哪，反正我知道，落他们手上，我是game over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能尽可能的把我个人能承担的压到最低。

九月份的天气，不热不冷，路边的绿树很整齐的给我招手致意: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大概晚上七点钟，"金杯"车才停车。下车了以后，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我才环顾四周，这里是个某某农村小镇派出所，他们办好了手续，就离开了。

派出所的警察很好，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没人让我进羁押室，就让我在他们值班室休息，泡了一杯茶。

我掏钱让他们去买点东西吃吃，中午就没吃，还是很饿的。

现在还记得，农村里的猪头肉蛮香的，我吃了好多。第二天，那几个人又来了，说得换个地方。我估计肯定是有人在打听我到哪了。

他们警惕性很高，换地羁押马不停蹄，余下了的十几天，给我换了九个派出所，估计这个在异地羁押里也是一个不小的记录吧，我有这样的重要吗？

期间没有一个人来询问我。当时可没什么24小时48小时的规定，他们的权力很大很大。

直到把我换地换到我从小长大的一个镇派出所，才算是"落地为安"。

就这样我被他们押来押去的十六天，可特么，这个十六天居然没算我的刑期，哪儿说理去？

真正的第一次交锋就从这个派出所开始了。

第一次的询问是在"文明礼貌"中展开的。

简单的介绍，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只知道对方就是我现在的对手，至于姓甚名谁压根我就没在意，不就三男一女吗？

我有印象的是，主问我的是一个一脸笑意的中年男人，好像他们叫他焦主任。圆脸，秀顶，眼袋很重，说话不紧不慢但很有力，应该是这个战线上的高手。

"那个牛主任，我们就不要绕弯子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还绕这么多地方吧！这个说明什么呢？说明上级对你涉嫌的案子很重视，现在我们依照流程开始，你不介意吧？"

介意？现在我介意有毛用？

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点点头。这几天也不是白"旅游"的，我前前后后想了很多，自己给自己的要求就是少说，甚至不说话，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那个，姓名？"

我发现，对方老喜欢用当地人习惯用的"那个"做开头，应该也是农村出来的。

"牛军"

"性别？"

"男"

"年龄？"

"31文化？"

……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找你？"

摇头。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犯了什么罪？"

点头，摇头。几次点头摇头，对方也看出来我的意图。

"你可以选择不说话，不承认，但是你的犯罪事实清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规定，证据确凿你赖也赖不了，简单一点说吧，有证据表明是你做的，你不承认也没用，有证据表明不是你做的，你硬说是你做的，也没用。我这样解释你懂吗？"

面对对方的苦口婆心的婆婆妈妈，我点点头。现在机关干部也要求天天学法守法，哪要你来普及？不就是零口供吗？

"先说说你开的这个车吧，原装进口的皇冠车，虽然旧了点，怎么也好几十万吧，你怎么买得起的？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是不是有额外收入？"

点点头，再摇摇头。

"你不要老是点头，希望你配合一下，我的耐心不多。"

我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说说吧！"车子是我买的化工厂厂长的二手车，是四万块买的，我给了他一万，其他打了欠条。怎么，我工资虽然不高，几万块还是能借到的，不会借钱也是犯罪吗？"

对方立刻拿出欠条给我看，是我的字。不是吹牛，我的字相当有功底，一般人模仿不来的。

"那个，牛主任，你确定这个是你打的欠条了吗？"

点头

"那个，你怎么又点头了？"

我说，"点头的意思就是是，摇头的意思就是不是，我点头摇头没问题吧？"

"那个，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我不习惯。你有没有考虑，为什么对方会答应你打欠条？还这样便宜给你？"

你习惯不习惯干我何事？但是我还是很认真的给他做了一个解释:"我和化工厂厂长是朋友，从小就认识，至于为什么这么便宜给我，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他去。"

"那个，我们已经了解了，你有没有违规为对方提供什么便利吗，要不怎么会这样便宜给你这个车？"

摇摇头，我明白，对方的意图了，想先把我拿下。

可惜，我和化工厂厂长之间除了打牌喝酒，就没其他关系，最多就是他家儿子参军，我给托人，没任何经济往来。

想用这个手段拿下我，没门吧？

"那个，我们已经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了，化工厂的贷款呀什么的，你没少打招呼吧！"

摇摇头，化工厂还要贷款？生意好得不得了，银行倒是有人想要我给他说说把化工厂的钱存他们银行那里。

大概是实在套不出什么了，对方话题一转，进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