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了,我更不能开口。万一我说八百,其他人说九百,数字对不上,口实不一还得继续查,越查越大,直到全部对上。
大家都知道,坐机关的,带"长"的,抓十个,九个屁股不干净。
点头摇头就是我的办法,没有之一是唯一。
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放特么的屁,坐牢跑不了,过年在监狱。这个是我的预料。
一连几天的审讯,刚开始的雷声,没任何效果,不过狂风骤雨快来了。
这几天我唯一的收获就是,突然那个唯一的异性趁无人在,偷偷说的一句话:跑不了的,你承认,不是你做的,不知道。
她说这个话,我很犹豫,是圈套还是有人带话?想了好久,没想到结果,管他呢,话是对的!
现在天塌下来我也没办法,就是坚持点头摇头不多说。我想我这样是唯一的办法,再说不是有人说过,有付出肯定会有回报的,这个也算,我顶过去了,外面肯定知道我的情况的。
天气仿佛也知道审讯我的步骤。
九月的秋天,风高气爽,突然乌云压顶,暴风骤雨来了,这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是倾盆大雨。
又换主审了,这次来的主审从头到尾就是笑,没见过他发火,连续三天三夜,不让休息,轮班倒的不停询问,天南海北的问,我连点头摇头的力气也没了才算完事,让我休息一天。
休息一天以后,又继续是四天四夜的轮班倒,这次不仅仅是不让我睡觉,还不让我坐着。
审讯室已经被他们改了,房间里面就一个大灯泡,没有我坐下的地方。
我很累,很累,很累,唯一的想法就是想睡觉,哪怕再好看的天仙妹妹也不会吸引我,我就是想睡觉,哪怕睡上一会会。
当我一旦有一点睡意,大灯泡会照着我的眼睛,灯光刺眼,灯泡的热量让我不由自主的睁开眼。没办法,只能靠着墙,幸亏有墙做依靠,也不想抽烟,连抽烟的劲儿也没了。
我感觉到绝望了,我已经失去继续顶下去的勇气了。
原来英雄不是这样好当的,怪不得革命年代有那么多叛徒的,那些叛徒招的罪肯定超过我了。
我对那一脸笑容的主审说,"你们要我交代,我有条件。"
主审来劲了:"只要你交代,我权力范围的肯定会答应。绝不食言。"
我笑了笑,估计我那笑容很是瘆人。
艰难的喝了口茶水,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内心已经想投降。
"某年某月某日,我偷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是某某牌子,偷回来没开过,直接被我买了。"
"某年某月某日,我骗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的钱,是多少我不记得了,……"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金店看首饰,见没有人在,偷拿了一个戒指一个项链,戒指在我手上,项链送人了。"
"某年某月某日,我看中了一个BP机,就强行要求专卖店给我送一个,要不就找人关他们的店铺。
"某年某月某日,我偷看女生洗澡……"
恼羞成怒的主审发火了,"你玩我?"
"摇摇头,我说:"没有,不敢,是不得不。"
"你交代的,我们会记录下来,会依照法律给你判刑的,你再胡言乱语,自己倒霉。"
"啊?你们不是说过,我交代了,没证据没用,我没交代,你们有证据,我还是跑不了。你们说话不算数?"
"你是强词夺理,你是对抗组织,你是死不认罪,你是咎由自取……"
一直一脸笑意的主审气急败坏了,他的怒容估计和我瘆人的笑容有一比。
主审让人把我的茶杯也撤了,想渴死我?这招我就更不怕了。
不过,平心而论,主审还是很有底线的,比以前的俩主审水平高多了。
因为,我想激怒他,让他动手,只要动手了,他死定了,刑讯逼供,能让他和现在我一样一样的。说不定我也能趁机脱身。
可惜,我打的是如意算盘。
……
结果换来的是继续不让我休息。
也奇怪,这陈挺过去了,累还是那样累,但是没那样绝望了,属于能坚持的累。
交锋就这样在不见硝烟的硝烟中结束了。
后来,后来有好一段时间没人理睬我,仿佛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存在一样。
直到那天,魏荣把逮捕手续给我,我毫不迟疑的接过笔,签的字体潇洒依旧。
我知道,我没被人遗忘,我还有价值:得承担!
为谁承担?其实,我就是为我自己承担。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乡镇小子,凭什么平步青云?
不属于你的圈子,你挤进去了,等你没价值的时候,会被那个圈子当成渣。
我还以为我年轻有为,其实我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聪明人"。
最后的主审,也和我交流了,我告诉他,我不可能恨他,放我,我会更狠,因为这个也是工作,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