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看见简易床的床头上摆上了新的牙膏牙刷和毛巾。我有点纳闷:对方有这么好心吗?
魏荣可能听见我醒了,进来对我说,这些是龙哥龙嫂给你送来的,每天下午我回家的时候,把你的换洗衣服和毛巾带给接给龙嫂,他们会给你洗好,第二天我上班再给你带干净的。这个我没人其他人做,就我一个人知道。鬼子进村静悄悄的就行了。你懂的。
龙哥是我大表哥,他父亲是我大舅。龙哥比我大二十多岁,按照排行,我家几个兄弟都叫他大哥。大哥一直对我很好。
龙嫂嫁给大哥以后,婚姻磨合期间,俩人经常吵架甚至动手,俩人都会找我母亲当裁判。哪怕龙嫂不对,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龙哥被训斥。其实大哥对不过嫂子,大哥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属于发育不良,个子很不高,嫂子随她娘家人,人高马大,真正动手,她能把大哥拎起来抽,但是她舍不得打我大哥,这就是我一直尊敬她的原因之一。
现在的大哥大嫂很幸福,儿女双全。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换洗衣服,这是给我信儿:外面知道了。外面已经知道我的情况我就更加不会担心,心里负担也没那样重。
魏荣放了两包555在我床头,告诉我烟也是他俩的,管够。
我的眼睛已经要湿了。555烟十块一包,我没买过但是知道价格,大哥大嫂是拿死工资的,这些是他们从嘴边省下来给我的。大哥也抽烟,基本上是六毛一包的甲秀。逢年过节我们几个兄弟都会给他好烟,大哥都会把烟卖了再买年货喊我们去他家聚餐。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哥。
站在在派出所的小空地上,我深呼吸一下,伸伸腿,扭扭腰,今天是个大晴天,不到七点,阳光已经撒满小空地,蓝天白云驱赶了我连日来的压力。
喝了我喜欢的豆浆吃了我最爱的油条,养精蓄锐的在等待第三次的交锋。
今天来审讯我的主将已经不是焦主任了,新主审是个年轻一点的"老干部"。
我是通过他的自我介绍知道他是个小"老干部"的。
审讯地址还是那小会议室。
小"老干部"开场白很简单:"牛军主任,你涉嫌的这个案子已经升级,上级批准,成立专案组,我是这个专案组的负责人。"
咯噔一下,我能感觉到自己心的颤抖:案子升级了?成立专案组了?那就是说我想脱身是天方夜谭的事,难道成功书记也……我不敢多想,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我多想。
"我叫杭寒,杭是杭州的杭,寒就是冷的意思,你可以叫我老杭。"杭寒的声音和他的介绍一样,透了一股冷气,想让我不寒而栗?
杭寒一口标准的大萝卜口音,说明他是来自省城的,那我这个专案组规格不小,成功书记的情况肯定不好呀!他的对手这是要下死手了,俩人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我是领导点将派我来任职的,我干这工作是我们那里最老的人了,什么样的人,到我手里就没跑了过的。告诉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涉嫌的案子已经很严重,要不然一般不会让我出马的。你得有思想准备。你我都是机关体制内的,我的意思你肯定会明白。"
他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哪能不明白?一是给我下马威:要我认清形势老实交代,二是让我投降:让我放弃幻想争取立功,三是告诉我,他是老革命了:不要和他玩花样。
雕虫小技而已,你有能力和我无关,你有本事我奉陪。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点头yes摇头no,管你南北东西风。
"我看了你两次的谈话记录,个人认为,你不是无药可救,也不是既得利益者,建议你不要讲不应该讲的义气。义气二字害人不浅,到最后了,你讲义气,最后招罪的是你,你招罪了,可人家在外面逍遥自在。值不值得?你说对不对?"
点点头。管他对不对,我就一条:少说话。
"有证据表明,你当时参与的拆迁,有四千多万款项不见了,是你负责这块,请你解释解释吧。"
摇摇头。解释个屁,拆迁款总共才3000万,全部发放下去了,哪来四千多万?想蒙住我吧!
以前的主审焦主任沉不住气,对小"老干部"说,"这个牛军,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只会点头摇头,是个老油条。得给他上点手段。"
俩人一红一白,想用上手段来吓唬我?什么玩意?
"没必要,没必要,牛军主任以前也是领导,他明事理,给他时间想一想,他就会明白。"
这红白二脸,不做演员可惜了。
"牛军主任,请说说吧。你早点说,我还能早点回省城,没什么大事,或者你有立功表现,我请示一下,多给你说说好话,说不定你也能早点回工作岗位,继续为人民服务,对不对?"
给我吃糖?这样赤裸裸的诱骗方式?小"老干部"就这手段?
抬头看了看杭寒,我这才认真的打量了对方。
杭寒皮肤很白,和他的名字一样,透露着寒意,除了眼袋下垂,算得上一个白面书生,就是头发稀少,完全符合中间溜冰场边上铁丝网的标准。
杭寒的手不长,估计个子不高,坐着看不出多高。也是个烟枪,夹烟的手指头有点烟黄。抽的是云烟,当时抽烟标准是一云二贵三中华,黄果树下阿诗玛……。
特么,就你还好意思说为人民服务?普通人买不起云烟的,和我一样,也是抽烟不要自己买的主儿。
"杭主任,你说的这些,我很感谢,谢谢你为我着想,可是,我不明白,你说的四千多万的拆迁款是什么意思?"
故意挠挠头,"我只知道,我是依照要求已经把拆迁款发放了,没有任何违规。具体多少,有账可查,但是肯定没有四千万。"
"账我们已经查过了,我问的是账外的。你把账外的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我帮你把小金库的事情平了,怎么样?"
这也能交易?看来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我该嘲笑对方还是嘲笑我自己呢?
"好,好。账外什么事?你能不能透过底,提醒我,要不我真不知道。"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
谈不上唇枪舌剑,也没有任何硝烟,都是在装聋作哑。
不过,审讯的内容已经慢慢铺开:从国际大厦到新车站,从鼓楼广场到商业大厦,从企业改制等乡镇路路通工程,问的很细。
这些事我全知道,也参与了几个,其他不敢说什么,我只知道,除了香烟白酒和我有关,没什么和我沾边。
也就是说,对方还没证据。
本来,专案组问的这些工程的事,和成功书记没任何关系,因为工程的这些事理应该属于政府管理的范围,和党委没关系也就是说,属于市长管理,和市委多聚聚没屁毛关系。
但是成功书记一直强势,重大项目都必须自己抓,说这样会少了腐败多了速度。
至于其中有没有违规,有没有违法我不清楚,我就知道,账面干干净净。
慢慢我知道了,不仅仅是只有我被控制,这次被双规控制的人不少于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