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就这样被轻轻松松的夺下了。
从步惊鸿定下夺涿州的计策,到拿下幽州,时间才过了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的时间,连夺两城,战绩惊人。
太子坐在龙榻前,亲自给庆元帝喂药。
庆元帝已经很久不能上朝了,批奏折之事,也全都由太子代劳,每天太子会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筛选一遍,将其中的喜事跟他说。
当听到雄州军的喜报时,庆元帝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然而,很快,他的心情又由晴转阴了。
太子喂完药,扶他躺下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
“垣儿,你说,朕这身子骨,还能熬到燕云十六州回归的那一日吗?”
赵垣一听这话,立即跪了下来,趴在床头轻声地安抚着:
“父皇,姜太医都说了,您现在的状况,最忌讳的就是多思多虑,现在可不是您担心这些的时候。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身体好了,一切就有希望了。”
庆元帝摇了摇头: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朕怕是好不了了,这段日子你为朕伺疾,吃了不少苦,朕早些走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父皇,可不兴瞎说,您是儿臣的天,是大庆百姓的天,您在,儿臣才觉得日子过得踏实。”
“呵呵,你哟,全天下的人,怕是也只有你会这么想,朕走了以后,这天,就得你来顶着了。
还好,朕没有看走眼,你是个优秀的太子,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位明君。
垣儿,步惊鸿她,还没定亲吧?”
“儿臣不曾问过。”
“你与她相交多年,即便她转变了身份,你二人之间的书信也从不曾间断,你竟从来不曾问及此事?朕还以为,你心悦于她。”
“父皇,惊鸿她,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将军,儿臣不忍心,看她被困于后宫,像母后和其他母妃那样,成日里为了寻求您的宠爱而勾心斗角。
她的计谋,适合用在敌军的身上,若是儿臣向她提出纳她入宫的要求,那就是在斩断她的翅膀。
以她的性子,怕是会觉得,儿臣试图抹杀她对大庆的功劳。”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女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普天之下,又有哪一家能比咱们皇家更为尊贵,只要她愿意,你甚至可以以太子妃之位相许,难道大庆未来皇后之位,还配不得她吗?”
对于庆元帝的提议,赵垣并不赞同:
“父皇,您不及儿臣了解惊鸿,她对自由的渴望胜过一切,宁可与将士们一起吃糠咽菜,也不愿待在高墙之内做一只金丝雀。”
赵垣的声音很平缓,但庆元帝却从中听出了坚定。
“你不怕她将来有一天,功高震主?你与圣祖和朕不同,朕与圣祖,当初是亲自带人打下的江山,可也正是如此,朕太清楚一个功勋卓越的将军在民间的影响力。
你以为,咱们为何要重文抑武?那是因为,文官的权利再大,能做的事也有限,可武将却不同。
以步惊鸿的能力,她可以只凭区区几万雄州军,在半个月内就夺下涿州和幽州,若是有一日,她惦记上你的位置,你难道,还要为她让位?”
“父皇,儿臣相信惊鸿,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她不会这么做,可是她手下的那些人呢?全大庆的百姓呢?若是她当真能在半年之内替大庆夺回燕云十六州,那么,她在举国上下的百姓心中,声望会达到从未有过的高度。
你当真一点也不害怕吗?”
庆元帝转头看着赵垣的眼睛,父子俩对视了许久。
赵垣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父皇,我们赵家,在十年前,已经对不起黎家和潘家了,若是这一次,咱们又作出这等卸磨杀驴之事,恐怕咱家这位置,才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听赵垣提到十年前的事,庆元帝的情绪一下子降了下来。
“你说得也对,黎家、潘家,八条人命,如今只剩下步惊鸿这么一个,朕兴许真的不能逼得太紧。”
他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态,眼神也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见此情景,赵垣站起身来,帮他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