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温娇的语声清亮,在这昏昏的夜晚,有着甘露一般沁人心脾的冷意。
格萨尔略显昏沉的眼神陡然一清明:“骏马最爱饮取的是家乡的泉水,大鹏鸟最爱栖息的是出生的宝树枝。什么能比我自己的国家更安乐?”
他的反应令温娇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格萨尔是沉湎于新妃的温柔乡,才不愿回岭国,甚至能狠心坐视自己的国度被霍尔国所欺压。怎么看他的意思,全然不是如此?
“那岭国被霍尔国大军围困,派信使向你求援,你为何久久不归,甚至要射杀传信的灵鸟?”她单刀直入。
格萨尔豁然变色:“什么?霍尔国敢欺我岭国!”
温娇皱眉:“你的大妃两度派白鹦鹉向你传信,你竟然懵然不知吗?”
格萨尔神色阴晴不定,骤然想到了什么,向两个妃子的方向瞪了过去,又很快收回目光,咬牙道:“是我喝酒喝太多,晕头转向,给忘了,如今战况怎样?我这就动身回岭国。”
温娇若有所思,也望向了阿达娜姆与梅萨。在她的注视下,阿达娜姆捂着受伤的眼睛,发出一连串声音浮夸的“哎哟”,专心的喊着疼,仿佛没有注意到她。梅萨则一下一下地揪着散落在胸前的发辫,眉眼低垂,一派心虚之色。
温娇心里有了数,见格萨尔选择为二妃顶替了这延误军机之罪,倒对此人改观了不少,但想到岭国的惨状,仍不免面色一沉:“托雄狮王的福气,岭国还未灭国。”
这话说的,着实大有文章。
格萨尔急了:“说清楚些。”
温娇道:“自雄狮王离国之后,那霍尔国的白帐王听闻贵国的珠姆大妃绝色无双,派兵强娶。岭国人两度向你求援,见你迟迟不归,只得拼死血战,终究敌不过霍尔国的兵强马壮,死伤惨重。大妃也被那霍尔国大将辛巴麦汝泽劫了去……”
话只说了一半,便见格萨尔面上的血色霎时全无,身体晃了两晃,连声音都打着哆嗦:“珠姆被抢走了?她一直等不到我肯定恨死我了。到了白帐王那边,她一定二话不说就改嫁了!”
这神奇而憋屈的脑回路一时扰得温娇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森姜珠姆当年究竟给了格萨尔多少打击,移情别恋了多少回,才让格萨尔一想到她受了委屈,下一刻就觉得她一定会改嫁,还是二话不说就改嫁呀?
她定了定,才找回思路:“你的长兄嘉察为救珠姆大妃,与那辛巴麦汝泽赌斗。被对方暗算一箭,含恨而死。他的母妃一定要你主持他的葬礼,否则拒绝收葬。”
阿达娜姆不觉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未愈合的独眼渗下一道血迹蜿蜒而下,将她冷艳的脸衬得宛如怨鬼。她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看向身侧的梅萨,只见她娇躯颤抖得像暴雨中的白鸽,凄惶得近乎恐惧,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没想要这样……”